桃华 - 分卷阅读28

    曹氏正在床上歪着。这会儿屋里也不敢多用冰了，白果在旁打着扇，茯苓在外廊上煎药。蒋燕华正在一边窗针线，瞧着是一双小小的虎鞋，显然是给蒋柏华的。一见薄荷来，蒋燕华先站了起来笑："薄荷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事叫我？"

    曹氏自儿被抱走就蔫了，这时候只靠着迎枕不动，有气无力地："桃儿有什么事？"

    薄荷看她穿着件家常旧衣，脸黄黄的，忍不住心想果然桃华的话是有理的，曹氏这副模样跑去人家寿宴上，是个人都要疑心她是带着病来的。当不再多想，将桃华的话转述了一遍："……姑娘说，离苏老夫人寿辰只差几天了，若二姑娘这里还短少什么，还要快些告诉姑娘置办了来才好。"蒋燕华的份例和曹氏的一起都是送到正院来的，除了每季公要的衣裳之外，再要添些什么，桃华都不过问。

    曹氏这几天只顾得装病，早把苏老夫人的寿辰忘在了脑后，此刻一听才想起来，还没说话就听薄荷说不用她去了，顿时急了："这如何使得？老夫人寿辰，不去岂不失礼？"何况她不去，桃华燕华两个未阁的女孩儿怎么好自己门际。

    薄荷低眉垂站着，转述桃华的话："老夫人素来宽和，知太太不适，自然谅解。何况这带病客也不相宜，怕是反要失了礼数。"

    蒋燕华这些天也被曹氏闹得心神不宁，浑忘记了此事，听了薄荷的话连忙扯了曹氏一不让她再说，自己满脸堆笑："说的是。母亲不好，自然不宜门。只是--只是我这些日照顾母亲，给老夫人的寿礼不及完成了……"

    她一面说，一面心里盘算。今年新的夏衣四，因总在家侍疾少门，还有一未曾上，倒好穿了去。首饰虽没新的，但盛夏时节本也不宜金玉满，又是年轻女孩儿家，几朵致的珠也就应付得了。只是本没有准备给苏老夫人的寿礼，一时间却办不来。

    "姑娘说，二姑娘有针线就备几样，其余的自有姑娘安排。"蒋燕华说的话全都是桃华已经预料到的，薄荷自然知如何回答，"不知二姑娘明日能否备好，婢过去取。既是一家妹，还该合起来送才是。"

    "这个自然。"蒋燕华连连，"也不必劳薄荷跑一趟，明儿一早我就让萱草送过去。"她心里一动，又补了一句："连着那天要穿的衣裳，也得替我掌掌，别在苏老夫人面前失了礼。"

    曹氏被蒋燕华一拉也反应了过来。她装病这些日，恐怕外都知她病了。病人是不宜门的，倘若跑去将主人家过了病气，倒成去结仇的了。她再是不甘，无奈这病是自己要装的，若是闹起来惹了桃华不快，万一连燕华也留来不让跟去，岂不更不划算了。

    虽说未阁的女孩儿不该无辈带着就门，然而苏家又自不同。两家的结识，还真是自桃华起始的。

    两年前，苏衡携老母妻上任，正是端午才过。天气酷，途又无寻冰，才走到无锡城外，苏老夫人便了暑气，噙了几粒仁丹都不用。恰好桃华跟着蒋锡去庄上看药田，见状忙将人接了庄上救治，才不致转为大病。

    因着这个，苏衡才到无锡，就跟蒋家往起来。也因着这个，苏家但有游宴，必邀桃华，至于曹氏去与不去，倒不重要了。

    桃华又时时的送些东西给苏宅女眷，又是新茶，又是解暑的药油，又或是自的驱蚊虫的香药，瞧着也不贵重，却样样合用。故而苏老夫人也乐于替她宣传，还觉得桃华贴心，凡有新东西必先送她来用，比亲闺女还要贴心些似的。

    曹氏是不得蒋燕华能在苏宅多走动的。前几年也就罢了，今年蒋燕华已十二岁，说起来在本地这已是相看亲事的年纪了，能在苏宅多脸，说不得就了哪家太太夫人的，不比她这个秀才娘去找的亲事更好？

    "柏哥儿……就不去了罢……"儿门离了自己的，曹氏却放不。如今那娘已经被桃华打发了，蒋柏华又一直在桃华院里，边连个曹氏得用的人都没有，叫她如何放心得？

    何况桃华一直不让蒋柏华回来住，曹氏也不能抢，瞧着儿只是每日来给她请安见一面儿，竟渐渐的不似从前亲了。既是这回不能去苏家，倒不如趁着桃华门的机会将儿带回自己这里来。毕竟将来儿才是自己的指望，万万生分不得的。

    "姑娘说，苏老夫人和苏夫人素来喜哥儿，去拜拜寿无妨。何况哥儿也大了，该门见见人才好。"薄荷规规矩矩地回答完，屈膝行了一礼，"婢告退了。"

    苏衡成亲四年，至今尚无女，苏老夫人和苏夫人婆媳两个见了柏哥儿简直得不行，尤其是苏夫人，每次抱在手就舍不得放地来，总要给些礼才罢休。

    曹氏看着薄荷退了去，气得拍了拍床边："这算什么！如今我在这家里，算是没有说话的地方了。"

    蒋燕华正筹划着要什么首饰，心不在焉地："娘，柏哥儿跟着去有什么不好的。苏夫人手大方，哪次不得给好东西……"

    曹氏无话可说，想了想："你今年新添的那几件首饰都不大好，不然把我那对海棠金钿上罢。"

    蒋燕华微微一笑："那金钿虽好，只是太厚重了，我着怕不相宜。还是去问问，看穿什么，我也跟着就是。"说着便叫萱草："把我那条湖绿包银边的裙和鹅黄绣藤萝的衫拿来，上那对儿蜡串绿松石的珠，都送去给看看妥不妥当。"

    萱草答应了，又："姑娘，那寿礼--婢想着，怕是只有几条帕能拿得来……"曹氏生日那阵，蒋燕华了近一个月的工夫绣一副帐来，曹氏怕她伤了睛，自蒋锡门后就不让她多针线。再加上曹氏和蒋柏华相继生病，此刻燕华能拿得来的针线，还真是只有几条绣帕。

    "那个不行……"蒋燕华眉直皱，"那绣的是荷，纱料又轻薄，这时候送寿礼也太不相宜了。"她想了一回，忽然转向曹氏："娘，不如把我刚给你的那条抹额送过去吧。"

    曹氏冬日里怕风，总要个抹额。蒋燕华新的这个抹额十分致，玄缎为底，绣了暗红万字不到的样，边上包着雪白的兔，心镶着五颗珍珠，虽是从杂珠捡来的，个甚小，一面还是扁平的，颜光泽却是不错，便是拿去寿礼也能手。

    曹氏得了这个抹额不释手，只等着天冷起来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