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薇 - 第110章 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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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嫁康南的那几年,顾正诺不止一次设局,想在顾晨箫与慕容薇之间挑起罅隙,想要除之而后快。

    一个是手握军队的异母兄弟,一个是空有夫妻之名的和亲妃,这两个人都是顾正诺刺。偏偏没有实力,杀不得顾晨箫,又碍着与苏暮寒达成的协议,动不得慕容薇。

    顾正诺的手段层不穷,每一个局都设得完无缺,拿慕容薇针对顾晨箫,想要挑起这二人的争斗,他好渔翁得利。

    每每慕容薇举步维艰,辨无可辨,生怕就此失去顾晨箫这个在康南唯一的朋友时,顾晨箫总是一如既往护着她、信着她,从不多说一句,只有风光霁月令她心的笑容。

    纵然被苏告密,顾晨箫仓促起兵,最终败在顾正诺手里,他依然耐心等待十年,然后蓄势而起,要救自己于火之

    一片谊太过珍贵。慕容薇忽然很想知,若是当年自己不死,她与顾晨箫重逢在璨薇,又将如何书写自己的后半生。

    一时有些消沉,偏又时刻记挂着今日的来意。午膳用罢,慕容薇便笑着向皇太后开:“天气渐,午后正是和煦,不如孙女儿陪皇祖母散步消?”

    皇太后活了六十几岁,乃是人,慕容薇的心思难逃她的睛。见她今日刻意陪自己用膳,脸上表又多了几分慎重,便知她又有话说。

    白嬷嬷怕累着皇太后,命传了步辇,祖孙二人先乘了步辇徐徐,一路着和风,直待经过一段廊,看景不错,才命落辇来。

    只见杨柳依依,枝叶婆娑,早清灵又盎然,到的生机,皇太后瞧得欣喜,一路由慕容薇搀扶着,边走边看。

    白玉兰苞待放,被日光镀了浅浅的金,空气里已然有着荼蘼的清香。而天空又是湛蓝远的宁静,如一方玉,清澈透

    皇太后久不闻外面的清新,被午后的掩映,眸竟添了亮,脸也红起来。

    慕容薇扶着老人家边走边说,将新开的指给皇祖母看,又引皇祖母看的游鱼。两人乘辇行一回,又来走一回,慕容薇引着皇太后,不觉渐行渐远,已然来到仁泰的门前。

    廷侍卫经过整顿,如今已是秩序井然。当值的侍卫发现远远的一行人,待看清是太后娘娘与公主的鸾驾,打的忙迎上前,因有甲胄在,只弯着腰躬行礼。

    在仁泰了辇,皇太后打量着泽陈旧的牌匾,竟一时恍如隔世,墙森森,纵横错着爬满凌霄与满挂金银的褐。因新芽刚刚吐绿,满目的枯褐遮掩不住,看起来全是斑驳的颓废泽。

    皇太后明白这便是慕容薇的目的地,心里却有些彷徨。

    近乡怯,大约就是这样的觉,很想去看一看,心又有难言的哀伤和胆怯。

    昔年琴瑟和鸣,在这里举岸齐眉,只怪自己恃才傲,葬送了丈夫与西霞千万好儿郎的命。

    歉疚、伤、后悔、不甘,样样沉杂。在慕容薇鼓励的目光里,皇太后站直了,吩咐打开殿门,慢慢踱旧日的寝

    布置依旧照着当年,一丝一毫都不曾改变。不晓得孙女儿何故引自己来此,皇太后吩咐众人都侯在外,只搭着慕容薇的手慢慢向里走。

    穿过外殿,便是自己与丈夫的寝,碧绿的琉璃瓦、碧绿的霞影窗全自己的喜好,雕刻着富贵生的样,一如自己离开的那日。

    一架翡翠座苏绣西霞山图的十二扇屏风隔开,再往里走就是自己日常起居的阁。那里面有一张临窗的大炕,摆着紫檀木嵌螺钿的炕桌,炕桌上时常放着整的《孙兵法》。

    日常便是炕桌的两端,丈夫在右自己在左,或是奕棋,或是闲聊,或是定军国大事。

    有时,丈夫在案前朱笔御批着一封一封的奏折,自己在炕桌上半倚半坐翻着线书。若是累了,抬从推开的轩窗望去,窗外是一弯碧着满池芙蕖,香盈袖。

    看一回,想一回。不知不觉间,皇太后已是泪满面。

    这是丈夫故去后,她第一次踏仁泰的大门,若不是慕容薇步步牵引,只怕自己没有勇气走这里。

    皇太后心里苦涩,看着空落落的大炕,上面没有人坐,只摆着她喜的墨绿缠枝绣大迎枕,四个靠在一起,共同凑成一年景的模样。

    西霞的舆图仍在、成的《孙兵法》仍在、墨玉棋盘上摆着一幅未完的残局。卷草彭牙的翅木大书案上,丈夫常用的绿玉笔筒、青桃丞都在,只有人不在。

    靠墙一侧是一大一小两个沙盘,一面墙上悬挂着幅的西霞全舆图,依然是自己当初离开时的模样。

    甚至炕桌上两人惯用的茶盏也在,仿佛一切不曾改变,唯有思念的那个人再也回不来。

    不知不觉间,皇太后痛哭失声。七年来,第一次痛痛快快发自己的绪。她哭得大声,立在外的白嬷嬷听得心酸,也跟着掉泪,又极快地以衣袖拭去。

    慕容薇轻轻拍着皇祖母的脊背,十分谅皇祖母此刻的心。她取了自己的帕替皇祖母拭泪,想扶皇祖母坐,皇太后却立在沙盘旁,第一次低来。

    泪曾经浑浊的双,复又透湛的目光。皇太后将当年那桩往事说给慕容薇听:“阿薇,你有句话说得很对,西霞局势未稳,我又怎能选择逃避。你如今沉稳,我会慢慢将兵法教与你,只是莫要学皇祖母恃才傲。”

    自己的失误像沉重的大山,一直重重圧在皇太后心上。她一直自责当年太过自负,若是能再细心推算一次,说不定丈夫那一日便不会罹难,说不定西霞便不会败得那么惨。”

    慕容薇宛尔笑着,将给皇祖母拭泪的帕收起,底漫过沉的哀伤。一方雪帕,上面红梅映着霜雪,铮铮铁骨对上柔,竟有些像离人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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