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火 - 分卷阅读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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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喂到嘴边的果仁儿。

    周容闲闲:“不气了?”

    和玉眨眨睛:“诶?我气过吗?”

    嘴里又被了一粒果仁,香得很。和玉吃得快,周容慢慢剥供不上,就被他嘲笑为手笨,抓了一把自己剥,间或喂一粒到周容嘴里。

    周容一边剥,一边:“刚才来了请帖,宋大人说要聚一聚。”

    “哪个宋大人?”

    “我老师,宋小书。”

    和玉立刻提起警惕:“他怎么又来,他要嘛?”他腾一坐起来,“爷爷之前还说和他吵得很凶,他怎么这时候叫你聚?”

    周容:“他们年年都要聚的。”

    “那你外放的时候怎么不叫你,这时候想起来了?”周容还要解释,被和玉打断,“这伙人不安好心,你不许去。”

    “不联系老师,也不结同乡,我自己一派么?”

    和玉:“咱俩一伙啊!你不是也说,汉人不喜你,总骂你吗?他们看不起咱们,咱们嘛要脸贴冷,端王府什么都有,犯得着求人么?”

    周容想说什么,又忍住了,摸摸和玉脑袋:“你不明白。”

    “我怎么不明白?等我袭了爵,谁的靠山也没有你,这些人不理就不理了,说不定到时候他们还要求你。”和玉凑过去,亲他的脸,“你跟我一个人好就成。”

    周容沉默片刻,里不知名的绪在翻涌。过了好久,他才低声:“你不懂。”

    “世上只有一个和玉,但是有很多很多个周容。”

    夜里,和玉已经睡了,周容睡不着,就起来走走。

    一晃神的功夫,人已经在书房门前了,好像他本就想来似的。周容不知自己在想什么,也许什么也没想。

    他推开门。

    扑面而来的冷气,带着淡淡的霉味。书多的地方总是如此。皑皑积雪映,白晃晃,亮堂堂。

    周容挑起灯。桌上摊着本薄册,讲的是各地风,多有臆测。他拾起册,封已经掉了,书页旧得发黄,很脆,页眉还有他几年前的批注:“胡说八。”

    恣如奔,他当时可真轻狂啊。

    墨了,他添,慢慢磨。等磨好了,铺一张宣纸,开始临那四个字:“胡、说、八、。”

    周容握住笔,其实很难握得住,他得拼上全力气才行。那个“胡”字起笔藏锋,纵意斜提,映带连波,他照着临。

    柔的笔尖在宣纸上一蹭,笔杆就斜了,手没劲儿。他要调锋,手指却僵得不听使唤,笔一滞,宣纸上洇开一个奇丑无比的黑

    他没办法,只能不笔锋,径直往上斜拉,没轻没重,板滞如幼童。他这个法一路写去,起笔偏,收笔飘,左歪右斜。他必须得写得很大,才能看得是哪四个字。

    一字字写完,周容端详着纸上狗爬一样的笔迹,说是幼儿习字都抬举了。二十年前,我也没写成这样,周容想。

    但他没法。他尽力了,每一笔,每一划。

    他再也写不那样的字。他的手废了。

    周容把字纸折一折,放在蜡烛上着。这事没法声张,像给主人揍了的狗,得忍着。

    不能让和玉知,他要哭的;也不能让旁人知,要被嘲笑。他得瞒,为了那可怜的自尊心,也不知能瞒多久。

    纸烧完了。蜡烛倾着,红泪滴来,砸在他手背上。

    周容迷地注视着,觉不疼。

    次日和玉起来,发现屋里挂着的字画没了。堂屋里一副“扫门者,四时风”,周容往日极得意的,如今也消失不见。

    他问:“你怎么给收起来了啊?”

    周容笑笑:“总挂着积灰。”

    第二十六章 。

    顾文章去拿他的东西。

    他是被他养大的,没爹没妈。也许有,但他没提过。

    他是个婊,风漂亮,只是嘴毒,叉腰骂人没输过阵。她骂恩客,骂鸨母,骂公,骂其他婊,语速快词儿多,句句朝心剜。他最漂亮的那几年,恩客专听她骂人,脏词儿一个一个往外蹦,泼辣利,脆生生地弹牙。等骂够了,恩公赏她,然后他来,用那张刚骂过人的小嘴一吞一吐地品萧。她有张白帕,用来托着恩客的命,这是她的特殊待遇,显得品萧这份活计有了几成矜持。

    后来她老了。其实也不很老,二十,但是这行的往往早衰。她脸上懈了不少,人又极瘦,尖尖的可以戳死人,看着就有几分凶相。她惯了臭病,还是骂,但恩客是人儿骂人,她不了,得的便只有大耳刮

    可她不。看不惯的,该骂还骂。

    有个男的喜她,是个贼。贼开始是去嫖她,显阔,他了,却不说,变着法地挖他的钱。要耳坠儿,要衣裳,要金钏,贼在她上投的钱够再娶个良家姑娘了,他凭着贼的,在老里很是风光。

    后来贼消失了一段时间,再来找她时憔悴,带了支白玉簪。他极喜,放在上比了又比,不舍得簪,收在梳妆匣里,扣上黄铜锁。贼不嫖她,两个人拉着被说了一宿话,天明贼要走,说回不来了。

    他哭了,说你走了我怎么办?

    贼说我没钱了。他把手伸给她看,右手的指和无名指被齐截断,没法偷了。

    顾文章在外偷看,看两个在泥泞里挣扎的人。年老衰的婊和断了手指的贼。现实的逻辑是婊甩了贼,戏里的逻辑是婊看上了贼,他一直不走寻常路的,她选了后一

    她说:“你是个贼,我是个婊,再烂也烂不到哪去了。凑合着过吧。”

    她不让顾文章叫夫,让他叫哥。他哥人穷贱,心气却,他说:“崽是个大官的料。”

    他叉腰开骂,让他少放他妈七彩王八。他哥不提了,闷铺剁,偶尔提回来人不要的废料:骨架,脑袋。脑袋永远是顾文章的,为那一。冠官谐音,虽然迷信,好歹是个念想。

    和哥都踏实肯,慢慢也攒钱。他哥心思又活动了,想让顾文章上学,他狗血淋一通臭骂,末了不了,随他俩折腾去。但顾文章是真不争气,跟人打架,骂老师,翘课蹲猪圈,被他扒了用柳条得腚了,红得透亮。一句,骂一声:“日你妈的狗杂,废老娘卖的钱啊!”

    他哥说:“算命的说了,崽名不行,哪有大官叫小杂的。”他一立:“你又折腾啥?”

    “给起了个名,叫顾文章,写好文章。”

    他一翻首饰盒,白玉簪没了,柳条改往他哥上招呼,手更重,呼呼带响:“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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