羁押室
，程心见到了维德。隔着一面透明屏，他们相视无语。程心看到，这个一百一十岁的人很平静，像一潭
涸前的静
，再也不泛起一丝波纹。
程心从透明屏的小窗
递给维德一盒雪茄，那是她在太平洋一号太空城那个飘浮的集市买的。维德接过小木盒后，打开取
了里面十支雪茄的三支，然后把木盒还给程心。
“多的用不着了。”他说。
“给我讲一些你的事
吧，你的事业，你的生活，我可以对后人讲。”程心说。
维德缓缓地摇摇
，“无数死了的人的一个而已，没什么可说的。”
程心知
，隔开他们的除了这面透明屏，还有人世间最
的、已经永远不可能跨越的沟壑。
“那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程心最后问了这句话，让自己吃惊的是，她期望得到回答。
“谢谢你的雪茄。”
过了好一会儿，程心才意识到这就是维德要对她说的话，最后的、全
的话。
他们在寂静坐着，谁也没看对方，时间仿佛也变成了一潭死，淹没了他们。直到太空城位置维持的震动使程心回到现实，她才缓缓起
，低声与维德告别。
一羁押室的门，程心就从木盒拿一支雪茄，向看守借了打火机，
了有生以来的第一
烟。奇怪的是她没有咳嗽，看着白
的烟雾在首都的太
前袅袅升起，像三个世纪的岁月一样在她的泪
消散。
三天后，在一
激光，托
斯·维德在万分之一秒被汽化。
程心到亚洲一号的冬眠心唤醒了冬眠的艾AA，两人回到了地球。
她们是乘“星环”号飞船回去的。在星环集团被充公后，联
政府向程心返还了公司庞大资产的一小分，大约相当于维德接
时星环集团的资产总额，仍是相当
大的一笔财富，但与已经消失的星环集团无法相提并论。被返还的还有“星环”号飞船，这已经是该型号飞船的第三代，是一艘能够乘坐两至三人的小型恒星际飞船，里面的生态系统十分舒适
致，像一个优
的小
园。
程心和AA在地球人烟稀少的各个大陆上游
，她们乘飞车飞过一望无际的森林，骑在草原上漫步，行走在没有人烟的海滩。大分城市已经被森林和藤蔓覆盖，许多城市只留
一块小镇大小的居住区。这时，地球的人数量相当于新石
时代晚期。
在地球上待的时间越
，越
觉到整个人类文明史像是一场大梦。
她们还去了澳大利亚。那个大陆上只在堪培拉还有人居住，并残存着一个小镇大小的政府，仍自称为澳大利亚联。当年智
宣布灭绝计划的议会大厦的大门已经被茂密的植
封死，藤蔓甚至爬到了八十多米
的旗杆上。从政府的档案她们查到了弗雷斯的记录，老人活了一百五十多岁，但终于被时间所击败，十多年前去世了。
她们又来到默斯肯岛。老杰森建的灯塔还在，但早已不能发光，这一带也成了无人区。在岛上她们又听到了大旋涡的声音，但放望去，只看到夕空的海面。
她们的未来也是空的。
AA说：“我们去打击后的时代吧，太消失后的时代，只有那时才有安稳的生活。”
程心也想去打击后的时代，倒不是为了安稳的生活，而是由于她制止了毁灭
的战争，又将受到万众的崇拜，这使得她不可能在这个时代生活去。她也想亲看到地球文明在黑暗森林打击后继续生存和繁荣，那是让她的心灵得以安宁的唯一希望。她想象着在那太变成的星云的生活，那里能找到真正的宁静，甚至能找到幸福，那将是她人生的最后港湾。
她毕竟才三十三岁。
程心和AA乘“星环”号回到了木星城市群落，再次在亚洲一号太空城
冬眠，预定的时间是两百年，但在合同注明：这期间如果黑暗森林打击降临，她们将随时被唤醒。
第五
【掩
纪元67年，银河系猎
旋臂】
翻阅坐标数据是歌者的工作，判断坐标的诚意是歌者的乐趣。
歌者知自己
的不是什么大事，拾遗补阙而已，但这是一件必须的事，且有乐趣。
说到乐趣，在这粒
从母世界起航时，那里还是一个充满乐趣的地方，但后来，自从母世界与边缘世界的战争开始后，乐趣就渐渐减少了。到现在，一万多个时间颗粒过去了，无论是在母世界还是在里，都没多少乐趣可言，古典时代的那些乐趣都写在古歌谣，
唱那些歌谣，也是现在不多的乐趣之一。
歌者翻阅数据时正在唱着一首古歌谣：
我看到了我的
恋
我飞到她的边
我捧给她的礼
那是一小块凝固的时间
时间上有丽的条纹
摸起来像浅海的泥一样柔
……
歌者没有太多的抱怨，生存需要投更多的思想和力。
宇宙的熵在升，有序度在降低，像平衡鹏那无边无际的黑翅膀，向存在的一切压来，压来。可是低熵不一样，低熵的熵还在降低，有序度还在上升，像漆黑海面上升起的磷火，这就是意义，最层的意义，比乐趣的意义层次要。要维持这意义，低熵就必须存在和延续。
至于这意义之塔的更端，不要去想，想也想不什么来，还有危险，更不用说意义之塔的塔
了，可能
本没有塔。
回到坐标上来，空间有许多坐标在穿行，如同母世界的天空飞翔的矩阵虫。坐标拾取由主
行，主吞空间弥散的所有信息，
的、的和轻的，也许有一天还能吞短的。主记着所有星星的位置，把信息以
阵方式与各组合的位置模式行匹
，识别其的坐标。据说，主可以匹五亿时间颗粒前的位置模式，歌者没有试过，没有意义。在那个遥远的时代，宇宙的低熵群落比较稀疏，也还都没有化隐藏基因和清理基因。而现在——
藏好自己，好清理。
但所有坐标，只有一分是有诚意的。相信没有诚意的坐标常常意味着清理空旷的世界，这样浪费力，还有一害
，因为这些空世界以后还可能用得着。无诚意坐标的发送者真是不可理喻，它们会得到报应的。
判断坐标的诚意有一些可遵循的规律，比如群发的坐标往往都没有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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