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压星河 - 分卷阅读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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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手垫在脑袋底,开始回忆:“我总觉得,只要我有那个狗胆和你爸说我要娶你,一秒就会被他打死。”

    提到父亲,贺念的神敛了些,贺星河去世很多年,但他给家里两个女人留的印记却重幽远,这些年她和母亲都不怎么提起他,但他们都知,谁也没将他忘掉。

    尤其是母亲,贺念很多时候都觉得,她甚至是将自己留在了某个时刻,留在了某段时光里,她在里面平静地等待着时间逝,等待着生命归于尘土那一天。

    “我爸哪有那么凶。”贺念小声反驳,“他从不发脾气。”

    严慎行哼哼:“是不发脾气,但他本来就是个怪脾气,诶我和你说你真不觉得你爸特不待见我吗?”

    “你想娶我,他哪儿能待见你,不把你轰去都是看在爸妈的面上了。”

    这儿的爸妈指的自然是严谨行和邹庆庆。

    严慎行:“说起来,你爸这辈的好像也就你和妈了。”

    贺念:“不是。”

    “嗯?”

    贺念歪想了想措辞,说:“我爸这辈的,只有我妈。”

    贺星河在五十岁的时候被诊了阿兹海默症,俗称老年痴呆症。

    这个病多见于老年人群,但在他这个年纪得病不算多见,医生反复确诊,最后告诉她们这是真的,他真的生了病,并且会在未来的日里慢慢将她们全遗忘。

    他会忘记公司,忘记妻儿,忘记吃饭,忘记洗澡,最后忘记自己是谁。

    全是因为当年那场车祸还有神病院的折磨留了后遗症。

    贺星河知自己得病的消息倒没多惊诧,他挲着阮清梦的手,安抚她:“不要难过,没事的。”

    阮清梦瞪着通红的睛,将扭向一边。

    贺星河笑着弹了她额角,说:“以后我如果真的变成了个傻,你不要嫌弃我是个傻老。”

    阮清梦气的吼来:“我现在就很嫌弃你!你就是个傻!”

    贺星河静默片刻,拉了她的手,被她一把甩开。

    他又去拉另一只,牢牢握在手心里。

    “变成傻也无所谓。”他低声说,手指在她依然不复的手背上挲,“我只是不想忘记你……”

    阮清梦还是气的脸发红,但终究没舍得再甩开他。

    贺念其实乍知贺星河得病的消息,心远远没有面上平静,但贺星河和阮清梦却是淡然之,仿佛当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渐渐地她的心也就淡了来。

    有时看着父亲和母亲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她都几乎忘记父亲其实是个阿茨海默症患者。

    但病就是病,你当作它不存在,病发的时候便犹如当喝。

    贺星河的病症是在三年后开始渐渐严重起来。

    那天他们去严家拜访,彼时邹庆庆虽然已和严谨行分开,但仍旧冲着老友面来了,四人加上她与严慎行,酒过三巡,天南海北地聊着。

    聊着聊着,贺星河突然皱着没有,奇怪地看着严谨行。

    “你怎么在这儿?”他非常疑惑,转看着阮清梦,“我们不是要吃饭吗……”

    剩的话,淹没在阮清梦惊诧的神和压抑的哽咽里。

    再过几年,病症越发严重,并且因为神上的问题导致他的也一日日衰败去,他像是一颗到最茂盛的树木,轰然倒塌以后发现原来里面早已腐朽腐烂。

    到最后,人们都睁睁看着他胡言语起来。

    他在偶尔的聚会,不解地问严谨行,“你怎么还不去换院服?”

    严谨行诧异地张嘴,刚想说话却被他打断。

    贺星河偏,语气清冷,鼻腔里发不屑的冷哼:“新生大会要求大家统一着装,别怪我没提醒你。”

    ……

    严慎行想到最后那段日贺星河的状态,唏嘘不已,“妈真的很爸。”

    “是啊。”贺念,“只有我妈永远那么耐心地陪着他说话,陪着他演戏。”

    “其实有句话一直没跟你说来着,我总觉得爸那时候说的话,虽说是胡言语,但仔细听听,又像那么一回事的,好像真的就发生过一样。”

    贺念:“我以前也那么以为,后来偷偷问了别人,发现其实……不过倒也无所谓,他再胡言语,总归还是没真的忘记我妈。”

    贺星河没忘记阮清梦,或者说,他在还没来得及忘记阮清梦的时候,就这样离开了人世。

    带着他对她全的记忆,在某个清晨,静悄悄死去。

    最后那段时光于贺念而言是噩梦般的存在,她不愿意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父亲是怎么离开她的,但又忍不住回想,因为那时候的父亲实际上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给她留了更刻的印象。

    她永远记得父亲在说起某件事时里璀璨的光亮。

    他的大不如前,曾经的折磨给他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但他不喜医院,这一就连他意识不清醒的时候都能明确表达来,所以他在人世的最后时光,都是由阮清梦在家里陪着度过的。

    贺念记得,有一天晚上她走过父母的卧室,看到父亲拉着母亲的手在低声说话。

    他笑的还是那样温柔,瞳是比夜更的墨,里面星光璀璨,

    “你知吗,清梦。”他说,“我大学里最开心的一天,就是在仓库里再次见到你。”

    阮清梦温柔笑,,手指拂过他鬓边白发,说:“我知,我全都知。”

    贺念从没见过比这更义重的画面。

    到,她甚至觉,父母之间有一旁人难以发觉的默契,他们在互相倾诉着某件事,某件除了他们,谁都不知的事。

    ……

    困意上来,严慎行招架不住,他怀里的贺念,嘟囔:“明天去看爸吧,把结婚的事当面告诉他,也让他兴。”

    贺念:“嗯,是该和他说一声。”

    第二天他们去了墓地,见到了一个意料之的人。

    阮清梦穿一声黑衣,默默立于墓碑前,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看着墓碑上的照片。

    照片是贺星河三十多岁的模样,他生的好看,纵使上了年纪也不失倜傥,很招小姑娘喜

    可是他这辈,真真正正到了只一个人。

    贺念和严慎行默契地停脚步,看阮清梦在墓碑前不知站了多久,直到她缓缓转离去,两人才走到墓前,放手里的鲜

    严慎行看着远缩小成黑的声音,慨:“妈一直放不爸。”

    “是啊。”贺念说,“我爸这辈到死都记着我妈,所以她也是,他们俩都是这人,永远铭记,永远不忘。”

    严慎行叹气,用压得低到不能再低的声音说:“爸离开的时候,妈一定很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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