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3_西北有高楼by穆卿衣

看发呆。这时突然听见槐树后传来吃吃的笑声，原来沈汉臣几个小侄儿都已经起来了，正躲在树后探探脑的向这城里孩看着，又互相推推攘攘，只是不向前来。没一会儿来了个年轻女，正是昨天的燕红姑娘。却见她今天穿了一件新桃红夹衣，着明黄的边儿，领上绣了彩蝶双飞。一条葱绿虽是半旧的，但脚一双粉红绣鞋却是簇新的，边的丝线儿明晃晃的，不曾沾过半儿泥。燕红来叫那几个孩：“几个小人儿在这里躲躲藏藏的作什么，还不快去吃饭？”

又叫柳儿小少爷也去吃饭。早饭是小米稀粥，又有糯米大糕，二寸见方，五分厚，薄薄的面上用胭脂印着红，吃起来又香又甜。几个孩一桌吃饭，互相眉来去，没多久就全混熟了。吃了饭，沈汉臣打算把柳儿带上一块儿上山去。本来柳儿不跟他一起去，但无奈一个人在家，容嫣又呼呼大睡，实在无聊，再加上几个小孩一耸恿，起了玩心，也就一起去了。容嫣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慢慢爬起。慢条斯理的洗了脸，了牙，这才走房门。燕红姑娘正坐在大厅里剥豆，看见他，赶放豆站了起来，转走灶房。容嫣正纳闷她嘛躲着自己，忽又见她双手捧着一杯茶走来，一直递到自己前。“谢谢。”容嫣喝了一茶，又问：“他们人呢？全去了？”

燕红略一抬，正对上容嫣的目光，脸又是腾一红到脖。低了，用细得听不到的声音答了一句：“嗯。”答完以后，自己又羞怯得一阵风的跑掉了。容嫣望着她的背影，觉得与昨日似乎有些不同，但哪里不同又说不来。直到她捧了一个摆着几早的托盘走到容嫣面前，容嫣的光落到她那件鲜艳的桃红夹衣和那一双滴的新绣鞋上才恍然大悟。燕红低垂着，将托盘里的米糕稀饭一样一样取，在容嫣面前的八仙桌上摆好。她今天的发梳得也特别仔细，绞着两又又黑的麻大辫，又细意的从耳畔挽上去，象肩了两只大大的圆环，用彩玻璃丝扎好。摆好了早饭，照例是容嫣坐在那里吃，她在一旁服伺。容嫣心思伶俐过人，如何觉不到。他本心无芥，但这孤男寡女相对，不尴尬也渐渐的有了些尴尬在里。就着咸菜喝了两碗粥，容嫣就推碗说饱了。刚想伸手到怀里掏手绢来嘴，方记起手帕昨晚抹了茶，已经被燕红拿走了。这时忽有一方洁白的手帕递到面前。容嫣愣了愣，只见燕红姑娘羞涩万状地低垂了，齐眉举案似的将已经洗净的手帕捧到。容嫣没奈何，只得伸手去接。只见一方素巾，一边是又又短的手指，其几节红破，应该是年初冬天生的冻疮未好。一边是洁白纤，柔弱无骨，倒象是女人的手。看着这燕红姑娘收抢碗筷而去的影，本该用来嘴的手帕被容嫣不知不觉的用来了额。他心想古人言最难消受人恩果然是颠扑不破的真理。何止人，就连这村姑的恩他恐怕也是消受不起。容嫣在屋里实在闷得无聊，又有燕红姑娘一双睛跟着，只好走门去闲逛。正值农忙时分，容嫣远远的看了一会儿男人们在田地锄草，又无所事事的到走。这小村地偏僻闭，没有一个认识他的。不知不觉走到村尾，只见昨日的合树，坐着三个白胡老，瘦健壮，看打扮是村里的富农，一人一把凉椅，摇着扇搂着茶盅正在那里说戏。其一个拿扇的正沉浸在往事的回忆里：“嘿，胡家村那台灯堂会算什么！那一年我去绍兴城里听的那场堂会啊，那才是人山人海！我还记得啊，那一是穆桂英挂帅，绍兴城最名的刀旦陈若梅扮的穆桂英，那叫一个漂亮哟！一戏园门，金纸糊的陈若梅三个大字能把你晃罗！那陈老板，一站来，挑帘就是个满堂彩！差没把我耳朵给震聋了……”

陈若梅是谁，容嫣没听说过。想来也是一方红角儿，梨园前辈，只可惜最红也不过绍兴。那人说着，一转，看见容嫣在一旁听：“咦，这位小兄弟，是哪家的客人？”

容嫣走过去，施了一礼：“我是沈汉臣家的朋友，刚到贵地，因为听见老前辈在说戏，一时留心听了。如有打扰，实在对不起了。”另一穿着黑绸衫的老人：“哦，原来是沈三爷家的贵客。看来这也是个喜听戏的后生。”旁边那端着茶盅的，却不以为然地对摇扇的那人说：“说到穆桂英挂帅，我听人说当世唱得最好的是上海华连成戏班的容修容老板，陈若梅和他一比，连拎鞋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