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有高楼 - 分卷阅读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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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瘦小的上满是鞭痕和淤青。“话可不能这么说,二爷。”杨金欉是个六十多岁的老,腰板朗,白,上疏疏几条山羊胡说起话来一抖一抖的:“你也是练过功夫的人,自然知修习过程免不了磕着碰着。哪个学戏的在师以前不是苦过翻?”

    “你看看他的手,这是磕着碰着来的?”容嫣提了声音:“杨师父,咱们唱戏的,一双手不是最要?若是照你这么个打法,落了残,他以后怎么上台?你养他一辈?”

    “黄荆好人啊,容二爷。”杨金欉一双堆满皱纹的角不屑地斜飞容嫣:“遇到笨徒弟就得好好教导!打他两打,骂他两骂,是给他!我这还不都是为了他好?严师方能徒,日后他红了,抖了,成了角儿,我也没指望过他知恩图报。从前我在三吉班教戏,哪一个弟不是这样去的?时凤仙,万七云,陈梦,哪一个不是我这样打来的红角儿?我看你是太年轻,还不懂得事的理。”“你胡说!角儿是打来的吗?”容嫣听见他讥讽自己年少无知,俊脸一红:“我十一岁就跟段嘉玉段师父,十三岁跟徐兰止徐师父,他们哪一个比你差了?他们哪一个是象你这样打骂徒弟的?”

    杨金欉冷哼一声,抱了抱拳:“容二爷名满天,自然是明师徒了。那就请带着这位小爷另寻明师去吧。我是个人,是教不了您这位贵的小少爷了!”

    容老板看看脸涨得通红的小儿,又看看同样脸红脖的杨师父。左右为难。华连成有华连成的规矩。天大地大,对学徒来说,师傅最大。容老板也向来不师父带徒弟。华连成在杨金欉之前本来一直是段嘉玉师父。这是一位极厚温和的老先生,本是原来容岱老爷的徒弟,因受过容老爷的恩,师满后一直没有离开过华连成,上了年纪以后就在华连成开班授徒。可惜三年前病故了。因此才请了杨金欉。他是听过杨金欉打徒弟的事儿,但这世上打徒弟的师父可太多了,戏园里的人,本没当一回事儿。说心里话,容修觉得杨金欉说得有理,有多少成名的角儿不是血泪浸泡来的?

    但儿的愤怒,他似也能够理解。容嫣从人贩手上救了这小孩来,带回华连成,不知不觉就对他有一责任。本是想让孩过安安稳稳的生活,有个一技之,谁知却在受这苦,遭这罪,自然心里过意不去。容修一时沉不定。光扫过在一旁默默低不语的柳儿,那一伤痕累累,不得不承认这杨师父是心狠手辣了。再怎么说,只是个半大孩,谁不是爹生娘养的,犯了什么天大的错事,要被打成这样?

    容修低着茶叶不说话,在心里想了一回。然后又放到华连成后院,把跟杨金欉学徒的几个孩都叫到跟前,一个一个细细看了一回。回来以后,他的叹了气。他对杨金欉说:“杨爷,这事说起来,是我狗拿耗,僭越了。我在这里先给您陪不是。但这儿不是三吉班。我没法儿看着你这样糟蹋别人家的孩也不声。您还是请了吧。”当晚他就托了梨园的老朋友,另外一位德望重的好师父。没多久,华连成换了一位程师父。他是当时著名小生程仪的弟弟。这位程师父格严肃却待人温和,孩们总算是苦尽甘来。三师兄庚说:“柳儿,这咱们可是跟着你沾光了。要还是那位杨师父,咱们还没师准都得被打死。”小师弟儿说:“柳儿,你去跟二爷说说,咱们能不能每天都吃上一顿五?你去说,准成。”儿比柳儿门早,但年纪小,因此还是师弟。二爷说:“柳儿,你记词儿慢,是因为你没有读过书,不识字。从今天起你临睡前每天到我房里来半个时辰,我来教你认字。”从此,柳儿每天临睡前到容嫣房里功课。研墨临楷,从一二三四五开始认起。二爷说,有些角儿,唱了一辈的戏,大字不识半个,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这可不行。三个月之后,柳儿在容嫣的房里,生平第一次,在雪白的宣纸上一笔一划写自己的名字:许稚柳。

    第 9 章

    元宵节后,戏园就开始忙个不停了。粮行药行绸缎行,木匠行剃行成衣行……行行业业都开始了自己的行戏。这一忙来,就要忙到第二年天的四月底才算完。在这一百多天里,行戏川不息。一个个戏角儿们这里那里,分包赶戏,疲于奔命,累得一个个都脱了形。虽然容嫣被安排的都是些上海大行的戏码,但这一趟行戏忙来,也够他受了的。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更尖了,一张雪白的脸上,现了两个淡青的黑圈。好在上了妆,描了脸倒看不来。这个人也倒真怪,平时在台懒猫一样无打采东倒西歪,打起神上了台却一样的顾盼生辉,艳压全场,看不丝毫倦态。容老板到底心疼儿。忙完了行戏,就设法给了他半个月的日歇一歇。正好沈汉臣老家祭祖,要回乡一趟,容嫣又难得清闲,便在老爹那儿找了个借,和沈汉臣一起兴兴的回去玩玩。临了不忘带上柳儿。初初沈汉臣不是太乐意。容嫣说:“柳儿这孩命苦,没人这样带他去玩过。后来跟了我,在华连成学戏,也是吃苦的营生。难得有个机会,只当是踏青郊游,让这孩兴。”容嫣这样说了,沈汉臣当然只有同意。从上海到沈汉臣家的沈村,要先坐汽车到绍兴,然后从绍兴转路到胡家村,从胡家村又要转,差不多了五六天的日,才来到沈村。柳儿叫沈汉臣沈爷,只知他是容二爷的朋友,又见他谈吐斯文,态度诚恳,对自己和容二爷细心周到,因此对他极有好。从前从北平落到上海的经过,柳儿的印象已经模糊了。这一次,在他的记忆,反倒是第一次真正的远门。他看到不少新鲜事,绍兴的乌篷船,狮旗杆石,乡那大大小小的桥,原野迤逦散开的人家。再加上有容嫣在旁陪着自己,指风景,笑语晏晏,柳儿这一路都是心怒放。一路上沈汉臣尽心尽力照顾容嫣柳儿,所以这二人虽旅途奔波,却也不怎么辛苦。过了胡家村,路越发难走。三人雇了一辆车,慢慢的摇向沈村。既是老,又拖破车,摇到沈汉臣的家是黄昏时分。走近沈家,只见青砖瓦房,虽陈旧,但十分整洁。门前一株枝叶茂盛的槐树,垂荫如盖,不知了多少年了。了大门,是一间半圆的泥地院,一只母带着数只半大小在一角啄,不远摊开的竹盘里,晾着黄玉米粒。听到三儿回来的消息,沈汉臣的娘早已泪从里屋里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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