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有高楼 - 分卷阅读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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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枪之上,还盖着一双骨节大,又又黑的大手。只听那发哥淡淡:“不巧我杜某今天也没带多少钱门,若有不够的,拿这个去抵了吧。”那泼的手上沉甸甸的压了这只手和枪,就象捧着一个手的火炭,满大汗,接也不是,放也不是。到底是在在江湖上摸爬打惯了的,最是善于见风使舵。见善就踩,见恶就拜。心里已明白前这人是自己绝对开罪不起的大恶人。立刻陪上笑脸:“哪里哪里,即然是这位少爷故人失散的儿,当然完归赵,父团圆,再好不过。天大的喜事,天大的喜事啊。”只是他心又是张又是懊丧,一番话说得七零八落,笑得比哭还要难看。“听这位爷的意思,可是想个人?”杜发扯起一边嘴角,不笑的说。那泼如捣蒜:“正是,正是。”“这怎么好意思。你我素不相识……那剩的银元?”

    “不要了,当然不要了。”那人捧着枪,双手发抖:“大爷说笑不是?我当这孩真是自己亲生孩一样,宁可卖了自己,也绝不舍得卖了孩。实在是见到这位公慈眉善目,只托孤似的托给一好人家……”

    容嫣在一旁看了,肚里暗暗好笑。算这氓还识趣。“哦?你懂得这样想就好。”杜发缩回手,把枪在手掌转了一圈,嘿嘿一笑,又:“要是突然后悔了,觉得有什么委屈,以后只到警察局里来找我。我杜某随时奉陪。”听到警察局,那人登时吓得脸都黄了,拼命挤笑脸:“哪能呢哪能呢,小人哪能有什么委屈?”他忙不迭的从怀里掏容嫣给的银元,手忙脚散落了一车:“您们大人有大量,不记小人照顾小少爷不周到,已是天大的赏赐了,哪还敢要钱呢?这位公,这是方才您赏的钱,请收好,请收好……恭喜小少爷一家团圆,恭喜小少爷一家团圆……”

    嘴里七八糟的说着,跌跌撞撞的从车上退,一脚踩空,跌了个四仰八叉。爬起来还没有站稳,已经地往远跑去了。容嫣和杜发忍不住相视大笑。柳儿虽是孩,看着这坏如此狼狈,也不禁觉得解气。容嫣转看到柳儿,想起他方才拼着挨打,只怕自己上了那恶人的当,心更是喜。在他的小脏脸上狠狠亲了一:“好孩。”柳儿只觉得一个又温又的东西突然凑过来,印在自己的脸上。那妙无比。在那一瞬间,竟然呆了。“怎么样?小老弟,就为这个,今晚值得喝一杯吧?”杜发笑。容嫣重与这柳儿相聚,心大好,拍手:“不醉无归,不醉无归!”

    柳儿偷看看容嫣,他正与杜发有说有笑。柳儿又低来。偷偷的用手摸摸脸颊。刚才被亲过的地方还是辣辣的,好象被什么的东西烙过一样。从此留印记。

    第 6 章

    老宅里的张妈打了整整五桶,用了半块香胰,才把这个脏得不成人形的小东西洗刷得净净。他的发里全是蚤,被一把刀剃了个光。换了容嫣小时候穿过的旧衣服,他站在大宅院间,一个白胖富态的老太爷围着他走了三个圈。“唔,料倒是块好料。”老爷说,“就是太瘦。”洗净后的柳儿,小模样果然灵灵的。剃光了发,一张小脸更显得楚楚可怜。在老太爷的目光,他连也不敢抬。一双盯着自己的鞋间。好久不曾穿过鞋袜了,一双脚只觉得又。“小孩吃几天饱饭就起来了。”他听得来,这是二爷的声音。“年纪恐怕也不小了。”一只白白的手指伸过来,抬起他的:“怕有十一二岁了吧?”

    “这有什么关系?我不也是十一岁才学戏吗?”

    还是二爷在说话。二爷的声音非常好听。手指从他缩了回去。“好吧,试试看吧。明儿请姜六爷过来,给他说说戏。”柳儿垂,大气儿也不敢透。只听见一阵脚步声远去。忽然肩一沉,一只手放在他肩上。一双明媚的笑现在前:“成了,老爷收你了。”柳儿不知容嫣为什么兴。不过看到他兴,自己心里也无端端的一阵兴。于是冲容嫣一丝腼腆的笑。“走,”容嫣拍拍他的小:“我带你认识认识戏班里的师兄师伯们去。”──分我一枝珊瑚宝,安他半个凤凰巢。如此这般的,小叫柳儿正式成为京戏班华连成的一员,拜了祖师爷,开始学艺。他仿佛记得自己亲生父亲姓许。二爷亲自为他起了艺名:“柳儿,柳儿,就叫许稚柳吧。”新的名字。新的人生。新的命运。柳儿常常觉得自己是一个非常笨拙的学艺者。一句戏词,他记得最慢,一个段,他僵手僵脚,一句唱腔,他荒腔走板。不知吃了师父多少记竹板。每天凌晨,东方未白,已经被叫起。由师父带着几个师兄师弟,睡惺忪的往城走。天黑摸摸的,路看不清,走得跌跌撞撞。师父带着他们遛弯喊嗓。冬天的空气里起了一层淡淡的白雾,他们被冻得哆哆嗦嗦,抖个不停。每次一张开,寒冷的空气顿时充满他们小小的肺叶,一直到很多年很多年以后,许稚柳还清清楚楚的记得那腔被冷空气微微刺痛的觉。记忆那些薄雾如烟的灰的早晨。然后是背戏词。整整齐齐一摞白铜大制钱放在前。一共十个。每唱完一遍,便拿起一个放在旁边。再唱完一遍,又拿一个重上去。重重复覆。到了十遍,再从来过。一段词,大概要反复唱上个三四十遍。白铜钱被摸得圆活发光。拿在手里,光微凉。过程实在是太枯燥了。有时哼着哼着,象粘着似的胶在一起,越来越沉,就轻飘飘起来。这时总有响亮的一声“啪”!

    随而来的是火烧火辣的细细的疼痛,把人从恍惚惊醒。那是师父手的黄竹条,起人来象鞭一样痛。夏天衫薄打,冬天袍厚打手指。被师父赏了戒尺的孩一边挂着泪,一边拼命挣扎起神,继续唱词。嘴里念的是什么,柳儿不懂。不能理解的词句,在“啪啪”声,居然也记得瓜烂熟。一块板凳,上面放了一块方砖。这是柳儿最怕的酷刑。踩着跷,站在上面要一香的时间才可以来。起初站上去,战战兢兢,异常痛楚。冬天嘴里呼来的气是一团团白烟,夏天来的汗一滴滴迷疼了睛。暑九寒冬,树枝都挂了冰凌。屋凝着薄薄的一层白霜。在冰地里,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孩们踩着跷,打把,跑圆场。一不小心就会摔跤。一开始的时候,柳儿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手掌破了,额了。膝盖胳膊生疼,也不敢哭,不敢哼一声,爬起来,再跑,再摔倒。师父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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