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有高楼 - 分卷阅读1

    （一）by 穆卿衣

    序——1

    西北有楼，上与浮云齐。疏结绮窗，阿阁三重阶。上有弦歌声，音响一何悲。谁能为此曲，

    无乃杞梁妻。清商随风发，曲正徘徊。一弹再三叹，慷慨有余哀。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飞。西北有楼（1）民国十七年，北伐告成。国民革命统一全国。国在经历了鸦片战争，，分裂，期军阀混战之后，暂时的重新现了分久始合的统一局势。野火烧不尽，风又生。十里洋场的上海几乎是立即重现一片奢靡繁华景象。堆满货的远洋船一艘又一艘的泊在码，先施百货公司里的洋货一季又一季的新换上柜台，西式电影的大海报在街一又一的番张贴，舞厅里的新式小们在洋先生们的怀里旋过一圈又一圈的华尔兹。当时正值多雨之秋，天空总是灰蒙蒙的，了几天的绵绵细雨，得整个城市，屋，电车，树枝全是漉漉的。一地的泥泞。穿袍的先生们一手拿着报纸一手提着袍角走得小心翼翼，穿着西式西服的老爷们两只后面全都溅着低低的泥。灰白的是已经快了的，浅黑的是刚才溅上去的。大约那西式鞋的后跟特别惹泥。到了这天午，天放晴了些，细雨象雾一样茫然纷飞，小太太们仍然撑着雨伞，只是挡也挡不住那无端飞雨四面八方扑怀抱。远远的只见来了一辆车，走得颇急，四个碲踏过的地方往东南西北都溅起地上的泥浆，行人见状纷纷走避。有躲避不迟的，衣服上被洒上几个泥，便皱着眉对着那车的后尘吐唾沬，喃喃骂一句三字经。这时偏偏路边有一个小圆球一样的东西骨碌碌地向着这车前直过来，跟着一个人影飞快地从旁窜，追着那圆东西直扑过去，看着就要钻到碲底去了。赶车的车夫大惊，把手里缰绳往后猛提不迟，往前冲的儿突然受制，一声惊嘶人立，生生顿住，连车带人都是猛地一个踉跄。先前突然窜的那黑影似乎也被这车吓了一大，一跤摔在地上两尺远，此时怔怔地坐在泥地上发呆。车夫看清了，原来是个十来岁的小叫，一鸟窝般的发直披到肩，一衣服本来又黑又破，此时在泥里两，敷满泥浆，倒也不会使它更脏。光着两只脚板，连草鞋也没着一双，破底两条瘦的黑泥，象穿着一条黑。孩可能吓傻了，也不知哭，光瞪着张着嘴坐在路间，动也不动。车夫一肚气，两只鼻孔宛如这拉车的一般直直气，车鞭一扬，立着眉竖着睛张就大骂：“哪里钻来的小要饭的，没睛么！他妈的小心踩死你这小赤佬……”

    这时车里传来一个年轻男说话的声音：“孙三，了什么事？”

    声音不大，但十分清亮悦耳。这叫孙三的车夫涨红了脸，立刻换了一副态度，转过去陪笑：“二爷，不知从哪儿突然窜来一个小瘪三，惊了。对不住了二爷。”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车的门已经打开了。一个年轻男从车里探来。只见他二十岁上，容颜清俊，肤极白，眉峰秀，五官带着一说不的秀媚之气。他的一双眸分外灵动明亮，黑如漆，清如银。光微转，已看见一个脏兮兮的小叫呆呆的坐在车之前，秀眉不禁微微一皱。孙三看见主皱眉，立刻纠正错事：“二爷别担心，我这就赶走这小瘪三──哎，你这臭小，还傻坐在那里什么？好狗不拦路……二爷？您这是……哎二爷，这地面上脏，别……哎，小心您的衫角，仔细您的鞋……”

    这二爷已径直了车，朝着那小叫走过去。小叫到地上之前其实被脚斜带着踢了一，亏得他人小灵活，在万分之一的时间里不知怎么闪了一闪，蹄只是而过，这一劲也够让他在地上了两，爬起来后只觉冒金星，浑痛，还没缓过气儿来，定睛一看只见这大在自己面前嘶人立，一对大的蹄就象要朝着自己面门踩去，顿时魂飞天外，吓得傻了。过了一会儿，意识突然回到自己上，只见刚才还凶神恶煞般的大已经乖乖的站到了一边，而自己手脚颅仍然完好无损，心正惊魂未定，突然看见一个脸儿白白，一素袍的青年男向着自己走来。很多年后这孩还记得当时的景。那时他还不懂得什么叫神采照人。只觉得从地上仰望过去，那混沌的天与地仿佛只因这一个人的影而莹然生光。孩呆呆的看着他，心一片茫然，似乎连痛疼也不太觉得了。“你没事吧？”这二爷微微俯，端详着他问。小叫一世人也不记得谁曾这样和颜悦地和他说过话，竟连回答也不会了，只是张大着嘴傻愣愣地死盯着他。这二爷见他一脸傻相，心里一愣，莫非这是一个痴呆儿？转念一想，只怕是刚才被自己的吓傻了也说不定。于是从怀里摸一个银元，递到孩前，柔声说：“被儿吓到了吧？真是对不住。”银元的光在孩一闪。孩虽然看起来痴痴的，也知伸一只手来接。但是那只手里牢牢的握着一个东西，二爷仔细一看，原来是个烂掉一半的梨，还死死的被他拽在手心。二爷微微一怔，突然有些明白了。抬往不远望一望，只见街边有个卖果的摊贩正伸脖笑地往这边看着闹，那担的一正是秋梨。想来这烂梨是被那人挑了扔来的，谁知这小叫不要命的去抢拾。“你刚才突然追的就是这个梨？”

    小叫一呆，低看自己伸去的那只握得实实的手，突然脸一红，好在他本来面庞甚脏，倒也看不来。只见他，急急的收回握梨的手藏到背后，将另外一只脏兮兮的小手摊到二爷面前。二爷略靠近他已经闻到一阵刺鼻酸臭，知这小孩已经脏得不成人形，不知多久没有洗过澡了。不知还有没有家里人，若有，大概也不知正在这城市哪一行乞。他摇了摇，说了声可怜，将那块银元放孩手心里。孩死死的住那块银亮亮的沉甸甸的钱币，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从世到现在还不曾讨得过这许多钱。他突然抬起睛，直愣愣地看着面前这少爷：“给我？……真的？”

    这是那二爷第一次听他说话，倒是字正腔圆的京片，应该是北方人，不知为何落到上海。孩直直地望着他，只见那一双大睛倒是黑白分明，清澈如，不染红尘。“给你。真的。”二爷，突然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