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匠 - 分卷阅读7

    他绘素面油纸伞的叶南瑞了。

    不再有一心一意喜他的人了。

    想要留住一个自己不疼惜别人却稀罕的人，简洁之法便是留住他的尸骸，谁也拿不走，已死之人也不会求自己对他的喜。

    多好，一举两得。

    宋君书不会再觊觎变为枯骨的叶南瑞，他也没有理由带走他。叶南瑞会陪着自己，只陪着他一个人，叶修方这样想。

    须臾，他趴在坟茔上掘土，一双手沁了血也不肯停，直至夜，他撬开了棺盖，满脸欣喜，珍惜地拿来枯骨。

    “夫君，歇息了，把腰上的布袋接来罢，夜里也便睡得安稳。”妻边脱外衣，边说:“临盆不足一月，夫君记得知会稳婆一声。”

    “嗯，睡吧。”

    叶修方妻怀胎九个多月，叶南瑞就去世了六个月。一月后，叶修方喜得一。

    这孩刚刚睁，就会对着叶修方笑，任谁抱，他都哭个不停。叶修方拧了拧孩稚的脸，鬼使神差的说:“不如就叫你南瑞吧，叶南瑞。”

    妻脸不好的阻扰，“夫君，你怎么给孩取这个名，不行，不能要这个。”

    叶修方狠厉的扫了她一，吓得她不敢言语，“他只能叫这个名字，你看，他和我哥得多像。”

    他的妻终于明白。

    叶修方，他疯了。

    叶南瑞以这个名字大，越来越像死去的叶南瑞，叶修方每每看见他，都像极了在看他的哥哥。他想再听叶南瑞叫他修方。

    可叫叶南瑞的人，一个死了，一个不会说话。

    叶修方的妻心里揣着许多疑问，揣久了就抑郁成疾，没过几年就死了。

    她死之前，拉着叶修方问:“夫君，他是不是你害死的？”

    直直的望他妻的睛，叶修方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床榻旁的叶南瑞闻言抬默默看着他，叶修方一怔，旋即捂住了他的睛。

    “夫君，你喜过我么？”

    叶修方摇了摇，她就快死了，他不能再骗她了。

    “那你喜他么？”

    叶修方既没摇也没。

    苦笑了须臾，她问了最后的问题:“你腰间的布袋里，装的可是他的骨？”

    叶南瑞闻言挣开叶修方的手，他听见叶修方这样说:“是他的脚踝骨。”

    他们家乡有个传闻，谁要是死后丢了脚踝骨，那就哪里也不能去，既不能回，也不能成游魂，终其一生都只能徘徊于此。

    “夫君，看在我服侍你这几年，请善待南儿。”叶修方的妻缓缓闭，两行泪，断了气。

    又是一年腊月十八。

    有些事就该带棺材，有些事原本就该埋在心底，说来，对谁都不好。叶南瑞温柔地浅笑着抚摸喝醉酒的叶修方，心如是想到。

    他没想过自己还会活着，以叶南瑞这个名字，好好的活着。原本那些残酷的真相，都该烂在叶修方心里，他永远都不会知晓。可现差错，在叶修方不知之时，由他原原本本，一字不落的说给他听。

    “我对哥哥很愧疚，南儿像他，我就待南儿好。南儿是个可的孩，他什么都好，只可惜天生哑疾，不会说话。”

    “其实我不想他死，可又无法和他生活。倘若他们知我对一个男人动了心，他们会瞧不起我，若我娶阿兰（叶修方妻），依他的格必定要来捣，他不能来阻止我，他也不能跟宋君书一起离开这里。”

    叶修方握住叶南瑞的手，满泪，已经分不清自己拉住的人是不是叶南瑞。

    “你别怪我，我是迫不得已的。这辈欠你的，我辈当还给你。”

    没人来劝叶修方，叫他不要再说去了，这些话，叶南瑞听了很难过。即便现在他咧嘴笑着，可他把那些不好的统统吞肚，让谁也看不见，等一切过去，自己到一个地方舐伤。

    叶南瑞在叶修方脸颊蜻蜓地亲了亲，张和着，无声说:“修方，我不怪你。”

    叶南瑞死于湘江运河，魂魄在其上漂十日，不得解脱，他与叶修方血脉所连，被牵引回成叶修方的孩，因叶南瑞不曾喝过孟婆汤，他记得生前一切。

    他对叶修方好，却被叶修方以为是父意。原本他极力想让叶修方知前的叶南瑞便是死去的叶南瑞，可他无法开，也无人帮他传达，后来，他渐渐放弃。

    再生为他亲，彻骨相思却相诉无，如今，他只想安静留在他边，即使是不能开的份，即使他不再认得他，都没关系。

    他只是喜了一个人，想要倾尽所有换他一世安康，他好，他便好。

    作者有话要说：　　叶南瑞回来了

    第9章 09

    在他生后，叶修方最常的事，便是把他抱在上，可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揽他在怀里，安静坐在屋檐，默然看着远方。

    后来，叶南瑞发现叶修方变了。叶修方的伞变成素面伞，他不再绘图，不再刻画伞骨，在叶南瑞每年生辰时，他也不再去他妻坟，只留在家整夜喝酒。

    这一年，他要祭奠两个重要之人，血亲的哥哥，挚的妻，他要怎么难过，都不过分。多年，叶修方有史可寻循的一次发酒疯，是叶南瑞半夜起来让叶修方回屋休息。

    叶南瑞推开自己屋门，小心探脑袋，看着月光伟岸的影，当年的少年叶修方已经被世俗抹去所有菱角，眉宇间也尽显沧桑。他慢慢挪过去，在叶修方手夺过酒盏，向他指了指屋门，拉着他回屋，让他不要喝酒。

    却在叶修方转脸时，叶南瑞僵愣住。

    叶修方脸颊上满是泪痕，泪顺着满是胡茬的颚落在地，啪嗒啪嗒溅开，没等叶南瑞反应，叶修方就一把将他抓怀里，搂得结结实实，慢慢地，在叶南瑞诧异的目光，叶修方把埋叶南瑞的脖颈间，轻声泣。

    叶南瑞拢共就见他哭过一次，在他坟前。当年他们父母死去时，叶修方也没掉一滴泪，也在那时候，叶南瑞知晓叶修方是个天凉薄的人，他的血是的，心是凉的。

    “叶南瑞，叶南瑞。”

    叶南瑞听见他在叫他，明明是他的名字，可他分不清叶修方叫的是不是他。叶南瑞这个名字已经不属于他一个人。

    须臾过后，叶修方再度开，一声声呢喃，极为小心，倘若不是贴在叶南瑞的耳边，也许他会错过。

    叶修方说：“哥……”

    闻声，叶南瑞眸骤然缩，时隔十六年，他是一回从这人的再次听见他唤自己哥。双颤抖着，他满惊喜，几乎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