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为臣 - 分卷阅读1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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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那一不寻访小来,却在这里?」

    师父愣了,我折了柳枝拂过他如眷,微微一笑:「恰好,折取垂柳半枝。,你既淹通书史,可作诗以赏此柳枝乎?」师父似乎已回过几分神来,因那台词实在太熟,便不由自主地接:「公素昧平生,何因到此?」我牵了他的衣袖,抱笑介:「小,咱杀你哩!」

    柳梦梅的面上忽然被不轻不重地一刮,杜丽娘柳眉倒竖,却是真个怒了:「你这年纪最是要,怕的便是变声倒嗓——一旦倒仓,十年旦角儿就全白费了。你倒好,随随便便就敢转成男音来唱!」我愁眉苦脸,苦兮兮地悄声:「转唱小生不是也好的?」

    看师父又要发怒,赶忙讨饶:「再不敢了,小,莫打香,香若走,你去哪寻这麽一个知冷知真心疼你的丫鬟来?」我半真半假的话让师父怔在那儿,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最终只得罢了,恨声:「瓜娃,都是我惯的你,越发的无法无天!」

    师父是川人,但说话唱词绝少带有乡音,唯有无可奈何之对极亲极近之人才会冒这麽一句俗话俚语。於是戏也练不去了,一场笑闹。

    若问我最的地方,那无疑便是扬州了。我以为离京城远远儿的,我的师父也会逐渐恢复成了我所熟悉的那个人,就这麽相依为命过一辈,也好。

    师父与我盛名日久,在扬州城里,「到笙箫,尽唱魏三之句」——本是不愁生计的,然则师父在京里奢侈惯了,与文人仕宦应酬时常买些古玩珍赏并时不时地周济旁人,里又是个清不肯受人别有用心的恩惠,若非我当家筹谋,那日只怕敷衍不了。

    时值暮,师父时疾发作,咳嗽哑嗓,镇日里恹恹地歪在塌上将息,一些堂会便都是我替他唱去,那日回家,见了门车驾,便知那些个孝廉老爷又来「打茶围」了。於是整了副笑脸,掀帘去:「载园大人好些时候不见人了。」

    这全然是客话,李载园原是京里相识的旧人,十足是个票友,当年好容易补了个外放知县,因前恣意游,负债不少,难以足,师父便大张筵宴,广招宾客,演剧募得千金送他启程,现而今扬州重遇,几乎是日日登门造访。

    李载园便来拉我的手:「好银官儿,容越发好了。」我虚应着手,益发疑心他是来打风的,果见他开了一个锦盒,对师父:「婉卿看看,这是朋友新得的哥窑青瓷,再难得不过的,你若意,便留吧。」

    因要见客,师父也换了簇新的褂,但面上依旧几分病容倦然,抬看去,那月白戟尊光华蕴然地立在那儿,金丝银线,紫铁足,师父一笑:「载园兄欺我鄙薄了。此虽然宝光蕴,泽如酥,但看着甚新,不类宋,又无聚沫攒珠之象,当是新造无疑。」李载园一摆手:「我几时说过这是宋哥窑的?这是康熙年间官窑仿烧的,难得的是几类宋,真真是个宝。更难得的是这是当年乾隆爷扬州的时候,和堂送给在那朋友的——」说罢翻转瓶,但见尊底款识「乾隆四十五年钮古禄和珅藏」。

    我心里一个咯噔,如果可以我希望这辈都再不要有人在师父面前提起此人。那李孝廉还在说:「和堂的光那还有假,虽是新造的,但大只怕也找不住第二个来——」我那师父已起掏了张银票来:「载园兄看看,这些可够?」

    那都够在街小院了!我郁闷,生气,烦躁,但他是魏生,我又能怎的?

    之後师父倒是神如常,可我半夜起来,披衣到东厢隔窗看去,师父在一灯如豆之,反复挲着那个尊,翻来覆去的看,间或咳得呕心呕肺般,面红气之余,那目光还胶着在那鲜红的朱砂款印上连不去,忽而淌泪来——

    乾隆四十五年,我们京,他们相遇。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真章地见他哭,不知怎的心里也难受得,在微凉的夜风里,我隔着墙,陪他站了一宿。

    第二天我倒没事儿,师父咳症重了,请来的大夫说怕是伤了肺经要转痨症,须得好好调理沾不得啼哭愁思。我捧着药去,在床边一喂他喝了,师父扭过去又是死命咳了一阵,肚的药倒是多半呕了来。我替他敲背顺气,师父靠在我怀里风箱似地,语气也平添几分苍凉:「银官儿,师父老了……」

    我不吭气,手上渐渐加了气力,半晌才:「不过偶时疾,哪里就到老不老上去了?」我顺手将空了的药碗放上桌,却一个不小心扫落了桌上的月白戟尊,官瓷再佳也经不起这一摔,登时在地上碎千片。

    床上的人腾地翻而起,惊怔呆滞地看着。我起大惊失状:「都是徒儿手笨,怎的就失手摔碎了!银官任凭师父责骂!」

    师父许久之後才看我一,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这样的神,一如风雨来前最後的狂暴压抑。「你不笨……银官儿,你真的不笨……」他摇,一又一,忽然甩手一指,「跪,没让你起你就不准起!」我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了,一地的碎瓷割破衣袍刺膝盖小的疼汨汨的血,但那瓷尊就是个,毁了它我一儿也不後悔。

    见师父要床,我忙俯把手往地上一张,让他恰恰踩在我的手背上,低声:「师父仔细割了脚。」

    「好,你好……好一个孝贤孙——」师父忽然佝偻着踉跄地摔倒在床,撕心裂肺地一阵狂咳,我蓦然一惊,也顾不上什麽师门规矩了,随手满手的血痕,赶扑过去:「师父?」他捂着嘴,剧烈的咳,却不愿意看我,我行将他扳正了,拉开他的手,随即愣了一。我以为是我手上的血没乾净沾到了师父的颊,意识地手,师父低,又呕鲜血,目惊心地自他的角蜿蜒滴落。

    我惊呆了,只顾着死命地去,却再也抹不去那一笔一笔厚的墨红。

    那是师父第二次倒仓,这回却是彻彻底底地,再不能唱了。

    那场病後,师父像平添了十岁,再没有以往撑着的意气风发,一天一天地衰败去。 大夫来瞧,也不过是说一句养着罢,别无他法。

    对他来说,倒仓无异要了他的命,每天只是这麽痴痴地坐着,望天际归鸿虫鱼,也不再愿意与我多说一句。

    後来添了心疼的病,整夜里疼得无法睡,无论请了多明的大夫都查不究竟什麽症状,人参鹿茸等补气的药材吃了不少,却如了无底一般,师父越来越沉默虚弱,一脸的灰败颓唐。後来和堂的老大夫给了句话:「这症候,药是治不好的,不如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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