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为臣 - 分卷阅读129

    此咄咄人，但他终究是个资外家，吞了，开始冲那翻译刮拉刮拉说了一大堆鬼文，那翻译忙复述：“我们英国使团在海上整整走了一年，带来了一船珍贵的礼品，诚心要与贵国通商好，只是一问题上的分歧，和堂何必人所难？”

    和珅扯起嘴角，戛尔尼分明能够自己说却要借助翻译，也是想缓和剑弩张的气氛，但和珅如何会理这个茬，依旧冷冷地：“你送的多，要的也不少吧？五通商北京传教设立使馆租借小岛洋洋洒洒六大条件——你先别辩驳——这里有真地能使两国互惠受利的，也有你们英吉利国自己打的如意算盘——租借小岛方便你们泊船居留？我们广东一小岛，被红国——你们那大约叫牙——一借几百年，想过还没有？仅这一条要求，我就能逐你京！”

    “和和和堂……”戛尔尼不安地转动他大的脑袋，赔笑，“我们大英帝国不是那厄——‘趁火打架’的人，您之前看了我们的国书不是还……恩……很有兴致吗？”

    和珅一笑即收，他本没工夫去理会戛尔尼说错的成语，为着华夷之防大清的禁海令自康熙以来已风行百年，利弊皆有，但他自从这些年略涉洋务，暗与人合伙开办赫赫有名的广东十三行以来，就隐隐明白在隔绝国的万里波涛之外，世界或许是另一番天翻地覆的模样。戛尔尼来的贡品他都看过，自鸣钟自行人这些巧玩意儿尤可——独独对他们的火和天文航海仪叹为观止心暗服——他竟有些不明白了，譬如火药，明明打从秦汉以降，炼丹家就已经制来，怎么千年发展千年演变，在国就化作正门上灿烂方华的万树烟传至外国倒成那些令人生畏的火枪大炮，任你一夫当官万夫莫开，又有谁真能挡住这些咆哮的火龙？因而，在他心里，不是不想与他们通商的，以丝绸生茶等利民之换他们火药仪等兴国之——但绝不能叫他们占了便宜去——而想要乾隆首肯通商，首要的就是满足他“普天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的独尊思想，这姓的不肯跪，什么事也都不用谈了——不打掉他暗藏在礼貌谨慎的的骄横，终究不是久之计。

    “我是有兴致，但究竟是贵国还是我大清更需要开放通商，贵使心也有数。”和珅有时候是一个天生的商人，于一切讨价谋利之事，故意端起架平平淡淡地开，“我大清无所不有，要你们的钟表罗盘机何用？而据我所知，贵国每年要从我们这买走的丝绸茶叶都是千万两白银以上，供求关系已经立分了。”

    戛尔尼张大了嘴，他是真没想到这个一直在北京坐镇枢指挥一切的首相大人竟然对贸易行如此清楚——若非一心要扭转两国之间大的贸易逆差，他何苦要远涉重洋九死一生来到国？但随即他又绽开笑来，倾前压低声音，“和堂在……贵国皇帝面前说话是……用的，我想堂若肯为我们言，乾隆大皇帝是不会真为难我们的。”说罢手一扬，两个随从抬一个箱，打开抬个四尺有余的自鸣钟来，雕细琢自不必说，那大钟底座围着一圈十二个西洋少女，面上表都纤毫毕现，个个穿着袒的大蓬裙，时钟每过半个时辰便会当地一响放音乐来，被机隼转的少女便会对正时刻竟开始宽衣解带，姿态各异，妩媚非常——

    和珅淡淡一笑。戛尔尼暗自心喜，他刚从珠江登陆广州的时候，那些国官员也是斥他们为“洋夷”而理不理，送上大礼之后态度就立即叛为两人，广州北上行过大半个国，他就本还没遇过不贪财好不接受贿赂的大清官吏。

    “贵国的钟表玩果真当的起巧夺天工四字。”和珅的目光转向戛尔尼，玩味似地打量他前所挂的怀表，戛尔尼忙知趣地解开怀表——这是他海前女王亲送的，虽不至贵重却意义非凡，但仍然：“和堂不嫌弃也送给和堂——还有一批礼单随后就送到府上。”

    和珅接过怀表，摆了一，浅浅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戛尔尼还来不及兴，就见和珅信手一指那大座钟：“咱们国人不兴‘送钟’，这怀表我就当是贵使盛意却之不恭，这钟我就受不起了——不过华礼仪之，讲究来而不往非礼也——来人，将我带来的礼送上来！”

    一沉沉紫檀木箱鱼贯而：“和堂赏英使珍珠白玉挂十串，南海珊瑚座八枝，墨地三彩双耳方瓶六对，起玛瑙鼻烟盒三十个……”

    戛尔尼早就看地目瞪呆，方才的扬扬自得早被和珅这一手打压地无影无踪——与这个大清最明的官员手，自己从气势到实力都输地太远！

    “特使，你既来了国就多走走看看——这主理你们生意的广州十三行，泰半控在我的手里——您若有兴趣，不妨看看他们供京城的洋货，比你这个……自鸣钟——细几多？”和珅这些年来位权重，却与一般的官耻于行商不同，多年经营之，原的地产田庄，京城的店铺银楼，江南的茶盐织造，岭南的洋行买办都有涉足，收获颇丰，岂会受着小利所诱惑，于是一声不吭地反将了一军，却也知这英吉利毕竟与旁不同，是万里涉海来朝的，以乾隆的意思却是要好好款待，若能说服他们向化天朝礼拜，于国家于皇帝都也是大有面，因而要恩威并施，却也不想把话说僵，沉片刻后转圜了一句：“今日谈这许久也累了，改日再议吧。特使总说传教通商什么，但天朝制度一切以皇帝为尊，你不肯依礼那其他也都是空谈——请放心，你一日在华就一日贵为上宾，有住地吃地不妥帖尽找我，有机会我还要领你京城里四看看去呢。”

    “你还在为戛尔尼之事烦恼？”安十指扣，看着这个十年来并没有一丝老态的俊秀男，“其实若叫董诰王杰他们来办，也一样办不妥——但你是理藩院尚书，这事却是推脱不掉的责任。”

    和珅一轻纱掐纹暗织金锦袍，衬着张不怒而威的脸愈显沉，却是一语不发，半晌才转了话题，“我自有办法。倒是将你替隆安提军机，外面可有议？”

    议？安心暗自苦笑，现在人人都到他靠着和珅飞黄腾达，争权夺势，是和党第一号的人，再说的过分些，还有说他是‘和堂家的狗’，但他早就不在乎了，因而只淡淡一笑：“还不就是二哥他们。我如今也别府居住了，又不回那惨惨的傅公府，理他们甚？”

    和珅沉不语，阿桂已死纪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