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为臣 - 分卷阅读13

    安放手，这是自己平生第一次如此弱如此放纵地掏心窝说话，对象，竟然是这个他从来忌惮猜疑的人！他抬，定定地看着自己方才还十分鄙薄的人，但见和珅一脸血渍未，伤纵横错，不可谓不狼狈，惟有那双灵动凤目依然光华转，见之而惊羡，心里有一陌生的涌过——他，真的，从未见过和珅这样的人，说他邪有之良善有之聪明有之憨直有之算计有之大度有之——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和珅站起，整整自己的衣服，重又蹲在灰土脸的福康安边，一字一字地：“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对你，从未想过算计利用。”

    福康安旋而翻坐起，看着那孤瘦的影飘零而去，随着门棂开合，和珅的最后一句话若有似无地在屋绕梁不去——

    从今而后，我与你傅府之人，再无系。

    自打了那事，和珅就不好再回咸安，咬着牙退了学，刚刚遣返回家，浑的伤痛加之羞愤气恼，就开始发烧不止，脑门上的伤又总好不了，愈合了又再迸裂，研医请药地折腾竟也没用，缠绵病榻竟逾月之久，一拖拖到了暑月，那伤越发地易溃难好，虽有和琳成功学一事，却依然不能令他真地开怀，时常烧地清醒一阵糊涂一阵，一闭就开始说胡话，把个刘全急的无法可想，每天衣不解带地贴伺候着。

    和珅再睁的时候只见一室漆黑，他也不知自己昏睡到什么光景了，只觉得燥，咙里似火燎一般，勉撑起想找碗喝。边人忙捧过一碗温，和珅忙就着他的手仰喝光了，才略觉得好些，只当他是和琳，着声音：“才回学堂的，地又回来看我什么……我不打的，倒是你，从一上学起就要担心，这里的门多着呢……”说罢又成一团，那人忙收了碗替他捶背顺气，和珅又咳又呕地闹了好一阵，才猛地想起和琳才走不到半个时辰怎么可能去而复返，一回，竟是佳氏默默地坐在床边看他。他一惊之，猛地将她推开，哑着声音喊：“刘全——刘全！”

    “别喊了，我打发他去城东抓药了，为了治你这病，忠顺翠玉都被我支去找活计来着贴补了，家里——就剩我能伺候你了。”佳氏拢了拢鬓发，慢悠悠地。

    和珅如避猛兽般缩在床角，一连摆手叫她去，一面又死命地咳嗽。佳氏一反平日里的霸，又望里坐了一坐，：“你看你，成如今这般——何苦来？我知你志比天，可耐不住命比纸薄——这人，都要认命的——象我，何尝想嫁你家守活寡呢？守寡也就罢了，我认——可为什么，偏又叫我遇上你这个冤家——”两只手已经将和珅揽住望自己微敞的上，“两年前我就同你说破了，你只当可怜可怜我——可你倒好，一避避了！我，我整天价地孤苦无依地在家，能不怨能不闹吗？天可怜见的，叫你又回来了——善宝，这都是命哪……你好歹从了我，咱们以后好好过日，福寿膏我也不了，戒了，为你都给戒了——关上门，咱还是一家人……”

    和珅的更加了，脑里忽忽地想挣扎又不上力，只觉得佳氏半的酥上一阵阵着意熏染过的香夹杂着汗味窜鼻端，成熟女的躯叫他本能地畏惧，让他几乎呕了来——不，他不信命！他不信他和珅兜兜转转还是要这样卑微苟且地过一生！

    思及此，也不知哪来的气力，和珅着她的手臂望外一搡，力之大竟使得佳氏整个儿摔炕去，努力修饰过的发式妆容都散开去，“你！”佳氏羞愤难当地爬起来，却见和珅一甩手就将床摆着的半碗药也给摔在地上，发清脆地数声响，边边：“我……我宁愿不吃药就此病死，也不要你再我房门一步！”

    后来的几天里，刘全就脚不沾地的跟随，再不离开半步，把个佳氏的银牙直咬，天天都倚门叫骂，什么难听挑什么说。今日里大好的晴天，佳氏一大早就冲着和珅的房门喊：“我说今天里右直么。果不其然！冯家派人来退亲了——人人都知咱家大爷从咸安里退了学，传的别提多糟心了！这冯家哪舍得宝贝千金嫁过来受苦呀！这可攀不成龙附不着凤了！”

    刘全跪在地上正一面打扇扇风一面一一地喂和珅吃药，听到这不由地恨：“这缺德的女人！没见爷正病着么！还有那冯家！大学士了不起么！咱家爷将来保不定——”

    和珅摆了摆手，颓然倒。他倒不为佳氏的话难过，甚至不为冯家退亲的事难过，他就是心里空地恐慌着，只觉得自己一片茫然失落，幽明之间陡然伸手，竟什么也没能抓住。

    先前话说的满当，可当真的离开咸安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一个朝无人族无权的八旗弟，这样的人大清怕不有几万个！靠着祖上的世职养养鸟逛戏园泡茶馆了此残生！正在胡思想地忧惧着，院里忽然又是一声脆响：“这是哪家的规矩？大爷现在屋里病着——家女眷就敢隔着门叫闹喧嚣！”

    和珅打了个机灵，忙想撑起，不料一阵，又摔回床上，那边帘掀开，福安就已经夺步来，一把拉住和珅的手，见他不一月竟变的面黄肌瘦，两地凹了去，发纠结成缕地粘在脸上，额上一大的膏药贴着，躺在暗狭小的炕上半睁着怔忪，不由地微红了，偏又好不人看，于是故意笑：“我还等着你给我送那些新鲜玩意儿玩呢——你倒好，一去，就再舍不得回了。”

    和珅想跟着笑，却终究没能笑来，只是将薄被拉遮住了大半个脸——他心甚，不想让福安看见他如今这般溽难堪的景况，耳听安又：“我都听说了……这安顺什么样的坯也咸安——他就知十一的脚后跟！居然还嫉妒你课业好尽风——亏他想的来半路劫持你这馊注意来报复！自以为的天衣无的还不是被发现了，现在被勒令在额附府里禁闭——可怜你被他打成这样，一个月不了床……”

    和珅脑里混沌了好一会才迟疑地开：“……他是这么和你说的？”

    “他？什么他？务府里明文发的分通知，学里都知的。”福安摸摸脑袋瓜，“还因此引的咸安宗学里大整顿，罢黜了好些游手好闲的人去，连吴师傅都担着个督导不严的过错从总师傅的位上来了，这段时间里还不是人人自危？——所以我这个时候才得空来看你——本来要拉三哥来，他不知怎的左推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