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雀 - 分卷阅读417

    楚玄冷笑，“十多年前宁国公设计英国公世萧决带领的十万西南军全军覆没，还导致大魏在横山西七十里的两座重镇被夺走，才会造成余那三座城池失了屏障，屡屡遭西狼游骑扰。是以九年前父皇只能同意宁国公将那三城百姓迁横山以东，将大魏整个西南防线东移了三十里。想不到，这原来也早在宁国公的计划当。可那三座空城位于横岭以西，你凭什么认为我父皇会愿意将我大魏西南门关隘扼于你等掌？”

    “那三座空城看似扼住了大魏西南门，可事实上不也让大魏与西狼之间再多了一屏障么？”萧镜之笑，“若是西狼意犯大魏，那三座城可是首当其冲啊。”

    若说苏家一案，皇上还可隐忍，但十多年前宁国公与西狼勾结，设计萧决与十万西南军全军覆没之事，皇上无论如何也不能忍。纵使当隐而不发，将来也迟早要同宁国公算这笔账。是以，宁国公只能脱离大魏。

    然而，宁国公带着自己那五万锐脱离大魏若无所依傍，便只能西去投靠西狼，可那些西南军原本在大魏安居乐业，生儿育女，有几人愿意放着太平日不过要与宁国公一起到西狼寄人篱？再则，他萧准到底还是原人，去了西狼终究是不可能被全然接受，被质疑，被排斥是必然的。宁国公也不是那等愿意作小伏低的，如何能忍。

    而且，在历史上投靠异族最后被排挤，被盘剥，被役，被同化，甚至在战争时被当成盾前锋牺牲之事屡见不鲜。在本朝开国时曾有一例，那时前朝被太、祖灭后，前朝一位大将带着自己手三万将士投靠戎狄，结果没想到后来戎狄与大魏几次开战，这位将军与他的每每都被迫着当前锋，屡屡要到他们兵力在与魏军战几乎耗尽时，戎狄后续援军才肯动。不到一年，三万将士便只余千余人，后来那千余人为了不被戎狄所役利用，兵变杀死了那位将军，反又投奔了大魏成为镇守北疆对抗戎狄的军队之一。

    有此前车之鉴在，宁国公行事自是要再三思量。而他所选的这三座空城所位置也极为微妙，一旦皇上答应了他的条件，他便可盘踞于那三座城独立为王，看似被夹在了大魏与西狼之间岌岌可危，却也可以两依靠。若是大魏意图犯，他们便可向西狼求援，若是西狼意图夺城，他们又可向大魏求援。先不说西狼，单单就大魏而言，那三座城池本已弃守，就算抢回来也是守不住，还不如就让宁国公占着，多个对付西狼的屏障。而宁国公也不傻，他虽据三城与大魏翻脸，却也不会全心帮着西狼来犯大魏，因为万一西狼得逞，那一个被侵占的便是他那三座城池。

    怎么看这一桩买卖都盘算得极为贴。

    “你们想的倒是的，可既然是夹在大魏与西狼之间，一旦两国战火再起——”楚玄笑了一声，淡淡，“难萧世未闻先秦时聋宋哑郑之祸？”【注1】

    “这自然不是久之计，这也全是被你们的。”萧镜之冷冷，“至于将来如何，看的是我们自己的本事，就不必成王殿心了。”

    “你就这么确定我父皇会答应？”楚玄笑问，“戎狄刚刚被我们击溃，已是元气大伤，西狼与南梁如今都陷在君位传承之争当，如何能有余力来找大魏麻烦，其余附属小国又有几个有这样的胆量敢与魏国为敌？”

    “但凡事难保万一不是么？”萧镜之得意，“依皇上的脾，此事若是放在二十年前——不，就是在十年前只怕他都不会服。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一举铲除掉这些大魏隐患。可如今皇上老了，早已没有当年的雄心壮志与铁血手腕，一意图求安乐。他如何愿意让自己多年基业经历此等风刀雨剑？比起他的天江山，苏家所谓的九年之冤实在太过微不足。况且所谓的沉冤昭雪，本就对皇上没有一好。所以，我想他是不会拒绝我的。”

    “你说的对。”楚玄极是赞同，“所以我不能冒这样的险。”

    萧镜之皱了皱眉，楚玄这般平静的态度实在是让他觉得奇怪，他张了张，正要说话，“你——”却才说了一个字就发觉自己的咙哑得不能再吐第二个字。他吃惊地瞪着楚玄，拼命张开想要说话，却始终不能成语。他又低去看茶案上被自己握在手里的那盏茶，碧的茶沫已是全消，隐隐倒映他的脸。他看见自己握着茶盏的那只手的手背上起了成片的红斑与疱，整个人也开始觉得发烧与——

    他想起楚玄先前说，今日只是来请他喝茶而已。

    他听见楚玄缓缓笑：“就只能让你们父二人都没机会与我父皇易了。”

    镣铐锒铛作响，萧镜之猛地站起，撞倒了的椅，挥手就要将手茶盏向着楚玄砸去，却是手臂一，堪堪失了准，那茶盏自楚玄鬓边飞过，碎在地上，清脆有声。他一手撑在茶案上着气，一手指着楚玄，面容狰狞地拼命想要说什么，却依旧什么也说不来。

    “我知你想说什么。你想说，对付你容易，想要对付宁国公却难——”楚玄却是一脸淡地起，抬手挥了挥上被泼上的茶，看着萧镜之微笑，“只是他既然想同我父皇此等易，必然也要先取得西狼方面的支持。不知你这几日是否听说，西狼争夺王位的两位王，大王阿和三王赫泰之，胜的是那位曾来访我大魏的三王——”

    萧镜之霎时喜，宁国公在半年前已放弃了阿，改为与赫泰合作，若是赫泰胜了自是于他们有利。

    “那位大王阿突然失踪，一直落不明，赫泰虽然还未继位，但谁都看得来，一任西狼王只能是他了。”楚玄又继续，“所以宁国公定然是会去见西狼那位赫泰王的，只为求他脱离大魏之后，能倚仗西狼——”

    萧镜之一瞬间瞪大看着楚玄，楚玄微笑地回视了他许久，才，“不错，那位阿王运气不太好，打猎时遇上了沙暴，偏巧落在了我手。看赫泰继位在望，若是这会儿我将阿放了回去，怕是西狼又是一场争——”

    为了让阿就这么在沙暴失踪去，赫泰一定会同楚玄合作。宁国公在大魏西南境自是护卫重重如铜墙铁无从手，但他若真去了西狼谈判，在对赫泰毫无防备的况之，便皆是破绽。

    这世间本就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有的只是共同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