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就已经足够了。
韩竟并没有真的护理过病人。之前养父病重，他绝大多数时候都为了筹集天价的药费在外面拼命忙碌奔波，顾宵心思细腻，也将养父的生活照顾得很好。
可那时的他却也真真切切地目睹了一个生命的枯萎。养父那样年轻，那样健康，
上永远带着学者的儒雅和正直，看人的
神无比明亮。就是这样的人，却在疾病的折磨之
，缓慢而无可挽回地走向死亡。病痛磨去了他上一切的神采，将他的一切
神慢慢地
，最后连灵魂都绝然夺去，只剩一副枯的躯壳，作为生命的遗骸。
偶尔他也会有一丝庆幸自己当时没能见到父亲最后一面，这样至少他不用直接面对那场无可避免的别离。否则，那
压倒一切的绝望和悲恸，一定会将他淹没。
而现在呢？他该以怎样的心境，来面对另一个生命的逝去？
韩竟不知
。
他不知。
整整一夜，韩竟就那样安静地坐着，听着心率仪机械而冰冷的响声。他将夏炎搂在怀里，靠支撑着
人的那一
力量，来确认自己的存在。
到凌晨四五的时候，大概是麻醉剂的药效终于过去，病床上的人明显不安稳起来。夏炎也一直没有睡，见她醒了便直起来，轻推了推韩竟。
韩竟往前探了探，手臂支在床沿上，犹豫了一，轻轻捧起了女人的手。他不敢用一力，就只是极轻极轻地捧着，好像捧着一件极度脆弱的易碎品。
那手上直到现在都没有太多的皱纹，只是瘦得只剩
包骨。可以想象在健康的时候，也会是怎样
丽丰
的样
。
女人也
觉到了韩竟的手，便转过
来，略显迟缓的目光落在韩竟上，又转向他边的夏炎，细细地打量着。那目光最后又落回韩竟上，而后久久地停在那里，浑浊的
像是涌起了一丝泪
。
那时韩竟隐约看见女人微笑了一，是那极度欣
而满足的笑，却转瞬即逝，再无踪迹。女人涩的嘴
微微动了动，好像想要说什么，韩竟贴耳过去，就只听到气
声带微弱的嘶嘶声。
“疼吗？想起来坐一会吗？”韩竟耳语般地问。女人犹豫了一，而后微微了，透着一小心翼翼到了极、却是无以复加的幸福。
韩竟于是慢慢扶着她坐起来。肺癌末期癌症转移到脊
，会伴有剧烈的背痛，韩竟不敢让她再用背靠着，只能从正面抱着她，让她靠在自己上。
这样抱着她，韩竟才真正觉到她竟是那样瘦的，那份倚在他上的重量轻得像片羽
，仿佛风一
就会消失，永远再找不见。
韩竟心一片酸楚，
了
气，轻声说：“试着再睡一会吧。”他能觉到怀的人又了，仍是带着那样无比的幸福。
女人沉沉睡过去，这一次就再也没有醒来。韩竟听着心率仪的声音一一慢去，一直慢到足够维持生命的频率之。他放开怀的人想要去叫医生的时候，电波终于完全停止，化为一条冰冷的直线。
天亮了。
温
的
光一束束地从窗照
来，映起大片空气飞舞的灰尘。
那天后来程序
的事
都是夏炎
理的，韩竟一直呆坐在病房的椅上，看着人们
，那人生命最后的遗骸被抬走，病床上又换上新的床单和被褥，仿佛并没有那么一个人曾经存在过。
直到一切尘埃都落定，夏炎又回来站到他面前。韩竟仍是垂着视线，好半天才嘶哑着嗓开。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喜
我的骨架……”
夏炎了，知韩竟大概并没看到，又轻声应了一句：“嗯。”
韩竟摆了摆手，比了一个意义不明的手势。
“她……手骨的形状跟我很像，几乎一模一样……”
夏炎没说话来，最终只是张开手臂。韩竟第一次这样急切地投他的怀里，脆弱得像个孩。
“我以为，她至少会给我一时间来恨她……”
韩竟几乎是咬着牙说。他把脸埋夏炎的衣服，地了气。
很久之后，夏炎才听到韩竟
混的声音：“他们都走了……”
夏炎以手代枳，轻轻顺着韩竟的发丝。韩竟环着夏炎腰的手更
了一些，仿佛真诚地恐惧着某一天，连面前的人都会无可挽回地离他而去。
“他们都走了……”
第87章 小姨2
陈曦在早上第一时间赶到医院，之前就收到夏炎的短信，知人已经没了。她一见面什么都没说，就给了韩竟一个大大的拥抱。
“
，我没事儿……”韩竟
舒了一气，回给陈曦一个格外轻松而安逸的笑容，“就是有累，你别惦记。”
像韩竟这样的人，尤其不会将脆弱的一面展现在他人面前。陈曦也懂，所以只是，收手臂，尽量给他一无声的支持。
直到所有手续都办好，三人准备从医院走了，小姨韩采兰才姗姗来迟。几天前飞扬跋扈若悬河的年女人已经完全没了那时的神采，形容憔悴，挂着很重的黑圈，面对韩竟的时候甚至有些局促。她边跟着李杰，也低着，仍是一副不服不忿的样，倒是没见到李松。
韩竟说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觉。他觉得他应该是恨着自己的母亲的，毕竟从没受过她的一分恩，反而因为这个人的存在，承担了太多无端的痛苦和责难。如今这位不称职的母亲已经撒手，那些沉淀了太多年的恨，便一都没了着落。毕竟没有什么，他也并没到太多的悲伤，只是心里像是空了一块，留大片的寒冷和寂寞。
被他叫
小姨的这一家人，短短一周以前，还在因为医药费的事与他闹得不可开
。可眨之间人就已经没了，之前那么多的算计、争执、指责，一也都失去了意义。
韩竟向小姨了，算是致意。
“人已经走了，鉴定与不意义都不大了。这次住院费用我会，后事也是由我来办，您不用费心。听您的意思，之前应该没为她真的
过什么钱。如果有，拿凭证来我们继续走司法程序，判给我的，我一分都不会抵赖。”
他停顿了一，略微低，“我跟她一共就见过这一面，倒是您，在她……那件事闹来之前，毕竟也有十几年的妹之。如今人已经去了，也请您节哀顺变吧。”
韩采兰低叹了气，“韩竟，我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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