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福纪事 - 分卷阅读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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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坐,给她倒了一杯茶。她浅浅啜了一,却立时又尽数呕了来,面愈发泛青。

    我见事急,助她在凉榻上躺,连忙去通知太太。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大太太同大夫一块急匆匆赶来。大夫隔着帐帘为少夫人把了把脉,随后抚着颔髯须笑:“恭喜夫人,是喜脉。”

    我不禁低低发一声惊呼。大太太亦是满脸喜之:“大夫,是真的吗?”

    “错不了。”大夫走自桌前坐,执了笔开始开药方,“只是夫人素来有虚气弱的病,从今儿个起一定要加倍注意,保持心平静,万不可动气伤神。”

    大太太坐在床沿,轻轻拍了拍帘外那只着青玉镯的手,嘱咐:“听见了么?以后要记得加倍留神。有什么想吃的,尽吩咐人去。冬郎知了,还不知要如何喜。”

    “太太放心,阿温知了。”少夫人轻声答

    我送大太太和大夫去,大太太又细细碎碎嘱了我几句。待回房时,却见少夫人已挑起了帐帷,披衣坐在床边。

    床几缕浅绯苏拂在她的髻上。原本灰白的脸,如今却泛起的嫣红,以及珍珠般莹洁的光采。

    “柔姑娘,你知吗?如今,我忽然什么也不怕了。”轻柔的声音,却分明有鸣金振玉般定铿锵的力量。那是将为人母的一勇敢的力量。

    正说着话,公已经推门来。“阿温……”一双温柔如夜的眸里透着七分的喜,却又有三分的不知所措。

    倒是少夫人微笑着向他伸了手:“容若,你要当阿玛了。”

    我悄无声息地退房外,轻轻掩上门时,只看见少夫人倚在公怀里,任公轻轻抚着她的背。不时在耳畔低语着什么。

    望着青鸦鸦的天幕上初升的明月,我诚心地双手合十,为公祈祷。

    那年的秋天似乎来得特别的迟。

    日依旧拖着缓慢的脚步一天一天逝,坐在傍晚温熏人的风里微眯起,似乎有时光如天边浮云般颓滞不前的错觉。

    只有蓦然看到树梢上渐渐褪去鲜绿的叶尖,或是院落里一簇火红亮的枫槭,又或是不知何时消失的蝉鸣……才会惊觉,秋意已渐渐弥漫开来。

    有时,人的岂非也正是如此?原本陌生而淡漠的两个人,原本以为不会有错痕迹的两颗心,就在不知不觉,已然亲密相依。

    但有些时候,却也会在懵然不觉间,悄声疏离,渐行渐远渐无音。

    又有谁,可以预期宿命呢?

    自从大公面圣以后,一直未有委任,闲职在家。

    我心觉着奇怪,也曾问过公几次,但每回都被他一笑带过。他对此似乎毫不在意,竟还乐得清闲,整日里看看书,会会友,余的时间大多数都用来陪少夫人。

    这样的日,却也平静安乐。

    月底听说京里印了一批新书,大公见我终日待在府里闷得慌,便带我一同上街。

    我已经几个月没踏大门一步,自是欣难耐。在箱里翻翻拣拣,挑一件新近裁的芙蓉裙袄穿上,不住地快些。他只笑着打趣说我像个孩童一般。

    虽已近仲秋时节,街上却依然货架琳琅,车络绎,行人喧攘。全然不见秋日应有的萧瑟冷落。

    午后光静,轻柔地辉洒在上,有舒泰的惬意。在府里待得久了,整日整夜对着方寸大的天空和齐整俨然的屋舍,都快忘了外的市井生活是怎样的。

    我间或偷偷看向走在边的那人。他不时停,随手翻翻小摊上的书籍。日光静静打在他上,映清雅秀致的眉目和畔一抹温柔沉静的笑意。素白衣角随风而扬,上偶有车足卷起尘沙,却仿佛丝毫沾不上这一袭白衣。周如同有一圈淡淡的光华,恍若天上谪仙。

    忽然看见前方有一群人围成一堆看闹,我好奇地凑上去一窥究竟。

    却见是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姑娘低跪在地上,上衣衫褴褛,蓬蓬的发上还了一稻草。

    我拉拉公的衣袖:“公你看,小姑娘稻草甚么?”

    “这是草标,她是在卖。”公淡淡答,看不什么表

    一旁站着个满面髯须的穷汉,亦是衣着破旧:“各位大爷老板行行好。我们叔侄两个上京寻亲,不料亲人早已过世。现盘缠已经用光,没地方住,也没钱填肚。我这侄女年纪虽然小,但是打小儿就听话懂事。哪位大爷老板不嫌弃,就请赏条活路,把这孩买去当个丫使唤……我答应过孩亡故的爹娘,总不能叫她跟着我捱穷过苦日……”

    那汉越说越是声泪俱,周围看闹的人们却渐渐起哄散去了。我心不解,转过去问公:“小姑娘世这么惨,这些人怎么还一脸冷漠的样?”

    还未等公回答,边一个挎着菜蓝的老大娘已经小声说:“这位姑娘一看就是不常门走动的。如今这京城里呀,这样拍的可多着呢,专拐那七八岁的孩行骗!每天都有!”

    “您是说,这小姑娘不是他侄女儿?”我心一凉,看向那个草标卖的小姑娘。

    “哪能呢!定是不知从哪儿拐来的。可怜这小丫,不是被卖成人使唤,就是要窑馆。这一生可就这样毁了。”老大娘惋惜地摇摇

    正说着,一阵香风萦来。一个脂艳粉、缓鬓倾髻的女手执轻纨团扇半遮着面,袅袅婷婷走过来。涂着丹蔻的指尖轻轻挑起小女孩的颔,端详片刻,扔给那汉一枚碎银:“面相还不错,我要了。”

    汉换上一张谄媚的笑脸:“月娘姑,这也太少了吧?”

    唤作月娘的女娆娆笑起来:“你看看她才多大?至少也要我梳香苑养上个六、七年才能迎客吧?谁知是不是赔钱货……”

    梳香苑!那不是京城最大的青楼?看那小女孩满脸泪光楚楚,我不由得忆起自己的世,心一阵酸楚。

    我刚要开请公救她,却见公向我,我会意,将钱袋递给公

    公走上前去,递给那汉一锭金:“我跟你买了。够不够?”

    “够了够了,太够了!”汉一迭声地答应,捧着这亮澄澄的足锭黄金,直喜得合不拢嘴。

    见一桩既定的买卖被这白衣公搅黄,那月娘怒:“喂,我说你……”

    应是看清公的衣着显贵,立时改为嗔:“这位公,你抢了月娘的人,是不是该向月娘添酒三杯以示歉意呢?”

    那双柔媚无骨的手见就要向公挽过去,公只刚轻轻皱起眉待要拒绝,一柄折扇却重重敲在月娘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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