皈依 - 分卷阅读2

    念想。

    他已注定了颠沛离，或许，这便是他无法更改的宿命。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

    然而片刻后，那声音蓦地停滞，随着久的寂静。沈钺醒过神，浑浑噩噩地转看去，只见得一岳停渊峙的冷峭背影静立于庙门前。他的心忽地重重一撞，倏然又生一线渺茫希望，近乎迫切地奔扑到那和尚后，踌躇未言之际，和尚已重新迈开步伐，稳稳举步往前。

    沈钺眸蓦地一酸，溢一声难耐的哽咽，脚却分毫不歇，拖着伤一瘸一拐地跟上和尚的步伐。

    天地间一抹浪游魂，未知来，亦不知归途。至此，终是有了活着的念想。

    第2章 黄沙险境

    沈钺原本不叫沈钺，然而他也不知自己名讳为何，失却了记忆与过往，他不过是这九万里苍穹一飘渺孤魂。

    忍受过久的颠沛离，他在机缘巧合之，了一个夭折死婴之，成为南岳国安西将军沈平枭次，由此安安稳稳度过十载秋。

    可惜世事总是无常，沈钺时常在想，或许他从来都是个不祥之人，若非他带来灾祸，是否沈家的命运便不会如此凄凉？沈将军没能逃过政敌迫害，落得个株连九族的场，可他却莫名逃过一劫，留得一命，就此痛彻余生。

    于他而言，前十载光有多么满，余岁月便有多么不堪。或许这便是所谓天谴，所有他在乎的，惦念的，终究都要离他而去。这是他逃过六回的代价——没有过去，也不会有未来。

    他在无数个熙攘街浪，与老弱丐者一同乞为生，渴饮雨，累憩檐，一路规避追兵搜捕，还要拼命逃离那些觊觎着他魂魄的鬼怪妖。他在战火奔波千万里，随着离失所的难民走，落到这个陌生的王朝，遇见了浩瀚苦海唯一可救他命的浮木。

    他拿着和尚的度牒，方知他法号——宣和。

    宣和不言不语，却肯为他留步，寻了医馆让他疗伤，并在妖鬼发难时挡在他前。沈钺几乎有些忘形，他以为僧这般接纳了他，允他随侍左右，便是认了他作弟。

    可他不曾想到，这世上，原来真有家之人，踏遍千山，涤妖魂，却不是为了普渡众生。

    天烈日，碧空万里，辽旷天地间半丝凉风也无。沈钺抬看了看天空，远而燥，看不见一丝云彩，赤日几乎灼伤他的双。

    他们方才过了边关，此刻正行走在无边无垠的沙漠。

    漫漫黄沙延伸至天际，沈钺不敢开问一句，生怕宣和就此抛他。他累极，涔涔的汗浸透衣衫，随手扯了扯，觉得浑像是火笼在蒸烤，也许一刻就要烧成灰烬。

    不知走了多久，他恍惚觉得距离那背影近了些，闭了闭，见那人竟是停了来。

    沈钺竭力快步赶上前，却见宣和并无举步之意。

    他闭着双，片刻后睁开，看着沈钺：“东北，八十一步。”

    沈钺一时愣怔，直直看着那双漆黑而冷漠的眸，耳反复回响着方才那低沉冷冽的六字，半晌方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随即了，一言不发地转往东北方行去。

    他得不上气，亦无力思宣和的目的，只机械地默数着步伐。八十一步，他站定，回看向宣和，却见那什么也没有了。他尚且来不及震惊，一刻，冲天的飓风蓦地地而起，刹那旋转着将他裹携在其！

    沈钺瞪大了眸，睁睁看着周遭漫天黄沙暴起，形成一个大的漩涡，瞬息将他旋转着冲上天穹。一浊气哽在咽，他连惊叫都不能，不由己地被颠簸着抛向不知何方。

    冥冥之，只觉周骨骼肌肤撑裂般痛苦，沈钺勉力睁，只见浑玄冥黑气缭绕，如绸丝抚摸着肌肤，丝丝缕缕沁骨髓。亘古虚无，桀桀怪笑声浪轻佻，忽而远去，忽而响彻脑海。

    沈钺不胜其扰，被那笑声激得痛裂，牙齿战战作响，忍无可忍，终不可自抑地痛嚎声，继而手足垂，彻底失了意识。

    仿佛千万年光岁月辗转淌，明光与黑暗替穿梭，残魂飘在虚空之上，似是窥见百年前的世，古城破败王之，银铠铁甲的将军低首剑，立于缤纷桃树，风里落英轻舞，转瞬又化作漫天冰雪冷落。

    那人抬，肆意张扬的眉目从狂妄峥嵘消磨成沉寂冷酷，瞳映狂奔而来的少年影，赤足黑发，于漫漫途渐渐了量，广袖宽袍鼓彻骨哀意，惊惶绝望的男声音哀恸唤：“贺君倾——！”

    沈钺骤然自梦魇惊醒，仿佛已是万年沉寂，又似瞬息光泯灭，心砰砰直，似被利刃穿透一般痛肺腑，不由低声。他还来不及回味梦诸景，便被无所不至的黄沙飓风刀刃似地密匝匝劈砍在上。

    手足痉挛般不住搐，沈钺绝望地想，这回当真逃无可逃，原来那人竟是打得这个主意……为甚么？！

    忽闻一声浑厚激响，沈钺疼痛难忍，茫然抬望去，萦回纠缠的黑气黄沙之有一金光消消涨涨，似正与这飓风相抗横，先时那诡谲声音已消弭不闻，倒是有一无所不在的息之声，似怒似急，难以为继。

    金光与飓风锋，苦得他在局无可逃，拉锯战般被撕扯来去，原本便是残缺魂魄，固不稳，再经受不住，不消片刻，魂魄脱而，再不知人事。

    混沌似游于须弥之境，他驻足远望，目之所及仿佛宇宙洪荒，鸿蒙之初，光似明似灭，只片刻便甚么也看不到了，唯耳愈聪，听得见蝉鸣之声，凝结，草叶承重不住，落泠泠轻响，草丛里蚱蜢振翅，飞闲落，有人衣袂拂旋，兵刃呼啸之声穿云裂石，直令天地动。

    男声音轻狂带笑，问：“王上可记住了？”

    “君倾……”

    他浑一震，霎时痛如裂，待要凝神细听，却再也听不见甚么了。

    君倾是谁？！他抱着栽倒在地，痛嚎声，不住翻。我又是谁？！

    “唔——”沈钺艰难地睁开，被明亮华光刺得双目泪，颅似被劈凿过一般剧痛难当，想伸手上一，却觉手足俱无知觉，全不似自己的一般。

    他心一惊，顾不上目之痛，挣扎着抬看。

    手脚还在，只是浑都被白缎裹缠得严严实实，刺鼻药味侵袭肺腑，沈钺剧烈咳嗽起来，颈垂，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