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起居注 - 分卷阅读98

    孙辈分,很多事也没那么讲究。今晚叫徐循侍寝，他回来时间又早，徐循打扮了一番就跑到重华殿去寻太孙了。

    其实真要比较起来，孙玉女还是显得受，因为昨儿太孙是直接去延找她了。不过徐循也在重华殿里住了有好几个月,对此地并不觉得陌生。——现在,她和能得了重华殿服侍的这些人，也已经很熟悉了。迎面去，先一路用着笑意的神和金英、王瑾打了招呼，又和青儿、紫儿了，掀帘去的时候，正好赶上侍膳人川不息地往上抬菜，尚局的典膳也了屋。

    正规地说，皇室成员三餐都要有人先尝过的。这个尝膳工作也得当着太孙的面行，不过实际上在现实生活经常就不执行了，甚至连御膳房送来的菜也经常是被冷落在一边的，这些温火膳，满足不了太孙的胃。太孙常在和殿吃，就是因为和殿有膳房，能吃上一些己菜，他在太孙自己吃的时候，就会派人去皇爷的小厨房菜。

    当然，这都是南京的事了，现在到了北京，太孙距离真是有一段路了，从那来的菜，这么大冷的天，就算有火温着也早都冷了。但同样太孙也有了自己的膳房，徐循、孙玉女最近吃的就都是膳房给的菜，起码路途还算是近，送来不需要再翻，虽然是份例菜吧，也不至于不能。这一来说，算是生活质量的小小提。

    “今儿排场好大啊。”她给太孙墩墩就算是行过礼了，太孙也不计较这个——现在大家都很熟了，熟不拘礼嘛。很多多年的老妃嫔，见到主了也就是而已——也没等太孙说话，就跑到他边上挨着坐了来。

    “我也这么说呢。”太孙对徐循一笑，两个人一都没有小别后的生疏，好像太孙就是去散了个步，两个人不是两个月没见，只是两个时辰没见一样。“膳房那边估计人手也是刚齐了，这是攒足了劲给我显本领呢，这顿饭菜倒是够丰富的了。”

    和徐循一样，太孙每天也是有份例的，他一天的份例能徐循一个月的吃了，什么米啊面啊，啊啊，要都给用全了，能一百多菜来。当然平时这些份例，尚膳监并不会全用——多少也就是规定一个意思而已，实际生活都是不条例来的。可今儿太孙膳房要显本事，菜比平时都多了起码一半，整整摆了能有五张方桌，大菜菜就不说了，光是应节的小菜，就有烩羊、爆羊肚、炸铁脚小雀加、清蒸白、酒糟蚶、糟蟹、炸银鱼、醋溜鲜鲫鱼——全拿红签在盘边上糊了名字，徐循一路看过来，一路念，又笑，“这是把一个月的菜都上来了吧？”

    她语调清脆甜，报菜名儿抑扬顿挫，和唱歌似的。太孙听了兴，便说，“你把这些菜都给我念一遍，看看膳房给了什么好东西。”

    徐循笑，“我不要念，等我念完了，菜都冷啦——您看着想吃哪一，我再给你念哪一吧。”

    太孙便直起腰，往桌上扫了一——别说，这些菜隔远看去，未必都能认来是什么。他随手指了一盘，徐循看了念，“是带油腰。”

    太孙微微一，便有人上前，先夹了一份，却是奉给典膳，典膳看了，再奉给太孙。如此吃了两，太孙便失去兴致，挥手，“把大锅留，拼一圆桌菜，余的撤了赏你们吃吧。”

    这才是他平时吃饭的惯例，徐循上前帮着挑了十多样太孙吃的——太孙味随皇爷，吃面、吃辣、吃，心吃甜、吃，她看着签，再结合平时的印象，和王瑾一起商量着挑了十多盘，这里自然有人把方桌撤换成圆桌，在间放了个八宝鱼豆腐大锅，面烧了火，汤，看着都让人指大动。

    连典膳也去领赏用饭了，屋只余青儿、紫儿并几个年娥服侍时，太孙方才动了兴致，连声，“温酒来！”

    温的有好几酒，也是一样温在里，青瓷瓶上挂了红签。徐循去挑的时候，看到除了御酒房造的金、太禧白以外，还多了两瓶新酒，便笑，“这个荷和秋白，是新酒呀？”

    “噢，是王瑾在外酿来的，今儿咱们试喝两钟，如好，再让他造。”太孙说，“你各样倒一钟来我喝喝？”

    倒酒这个也无需徐循自己动手，自然有人给她倒好了，徐循只端过去给太孙而已，太孙先喝了半杯荷，剩半杯就拿在手上，送到徐循边了，徐循就着他的手喝了半杯，太孙笑，“徐娘娘，小的服侍你可仔细么？”

    徐循白了太孙一，咽酒品了一会，才，“这酒对我来说太醇了。”

    果然，太孙还若无其事呢，徐循脸上已经飘起了两团红，太孙哈哈一笑，“你平时自己吃饭，不喝酒的？”

    “我们喝的酒没这个好。”徐循说，“也就是兰饮、芙蓉，在外算是好得不得了了，和这个比也淡。”

    太孙唔了一声，“我喝惯了，倒是不觉得多好。就是比别的醇厚些，在鼻里有荷的香味。”

    说着，又吃了几筷菜，徐循侍膳过几次，很有经验了，早舀了小半碗鱼汤凉着，这时候刚好奉上，太孙开始作了。“浊，撇撇。”

    徐循只好把本来也没有几片的油轻轻地撇到一边，舀了一调羹清汤给太孙，正好就喂去了。“现在好了吧？你都多大了，还要人喂……”

    两个人一边吃酒，一边谈天，徐循问些回南京路上的事，太孙也问问北京的变化。不知不觉就吃了有快一个时辰，菜没吃多少，酒也没喝多少，多数时间都在聊天了。太孙还和徐循说，“可惜了，王娘娘毕竟还没去多久，不然，教坊司里喊小唱来弹曲，更有意思了。”

    “哪有人家常吃饭还要听小曲的。”徐循现在和太孙说话已经是非常随便了。她拿起一个饼在太孙里，“吃你的吧，再去，就该吃菜忆苦思甜了。”

    菜也是本朝御膳的特，真是就拿油盐炒的苦菜、红菜什么的，全是田间地里苦哈哈吃的菜。这是太祖爷为了警惕孙，忆苦思甜而定的铁律。到如今无非是原样拿去倒掉而已，谁也不会真吃。太孙哈哈一笑，咬了一饼，又拿徐循的手放在手心里来取乐。

    两个人坐在一说家常，吃吃菜喝喝酒，因为不是每天见面，所以也很不愁没话题，就像是一般的家人一样，宁馨里又带了一**，一调。这样的境肯定是能让人非常放松的，最重要的，是因为朝夕相了很久，所以那隐约的陌生已经完全不见了。要说起来，徐循和太孙相的时间，还比太孙和孙玉女相的时间更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