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水仙 - 第128章

    “师傅……”她颤抖着唤言颜，被行压抑的极悲与极喜织着堵在，令她再说不一个字。

    听见这称呼的言颜也呆了一刻，随后，她缓缓松了手力，迟疑：“你是……另一个洛川？”

    番外二：洛川互换（2）

    线人提供的报很准确，目标果然有了动静，倪青带队蹲守，连人带赃抓了个净。

    一整天抓人审人，眨的功夫便到了傍晚。

    “剩的工作我来吧。”如今已是c市刑警支队的唐诗筠对准备留来加班的倪青，“你不是说洛川病了吗，早回去照顾她吧。”

    倪青了几鼻梁，这才记起家里还有位祖宗，遂火速班。

    走单位大门，却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嘟嘟。两声车喇叭。

    洛川的车丝地停到前，降车窗，果然是“洛川”。

    “上车吧，倪副队。”她扶着方向盘，笑。

    旁边恰好路过两个同事，也笑嘻嘻地对车里的“洛川”：“嫂好。”

    “洛川”应答得毫无破绽，而倪青已是汗浃背。

    但当倪青坐车里，看清这冒牌货“嫂”打了两层粉依然盖不住病态红的脸之后，她心里的尴尬便全然转化为了凝重。

    “去。”她敛着眸，对“洛川”，“我来开。”

    “嘛？”“洛川”反而握了方向盘，明知故问，“我连你老婆的车都碰不得了？”

    倪青简直被她气笑了，拳了又松，最后也没忍住讽刺：“都烧成傻了还开车？你是不想活了，但别把我也带沟里去。”

    她不再给“洛川”接话的空，径直车，拉开驾驶室的门：“去，后座躺着。”

    “洛川”瘪着嘴，一时没动，倪青则没了耐心，径直解开安全带把人薅来后座，再从后备箱里翻一条折叠薄被丢到那人上，然后回到驾驶室，一脚油门去，车平缓地开动。

    后座的“洛川”没有再说话，持续上升的温带来的昏沉和疼痛搅了她的思维，直到车拐过几个弯，她才咬着牙坐起来，趴上驾驶座的后背：“这不是你家的方向。”

    班时间，路堵车，倪青拉了手刹，用手背探知“洛川”的温。

    额得吓人，手却还是冰凉。

    “躺回去。”倪青说，“带你去医院。”

    “我不。”“洛川”仍执拗地坐着，大力摇。她被温蒸了的睛里布满了血丝，一张嘴，上便撕裂了一条。

    “我不去医院。”如此糟糕的状态，她竟还笑得来，“我的你也知，浑上全是病，你拿洛川的名字给我挂号，就不怕给她惹麻烦啊？”

    “你就是洛川。”

    倪青的睛始终盯着前方，以至于错过了她说这句话后，“洛川”一刹的失神。

    “不能去。”她搭上了倪青的肩，手指冷得像冰，得像棉。

    她的声音，连同她的瞳孔都在抖，低哑夹杂着恐惧：“药……还没代谢完，会……被查来的。”

    倪青的心骤然一，手停在换挡杆上迟迟未动，直到后面响起了促的喇叭方才惊醒，快速打方向盘转到旁边车，掉了。

    车一时沉默，“洛川”的鼻息在倪青的肩，短促而惶恐。

    天渐暗，穿行于杂的车，倪青叹了气：“躺会儿吧，很快就到家了。”

    …

    单位离家只有两公里，可这短短十分钟的路程，足以让倪青的心跌落谷底。

    “洛川”很久没再发动静，倪青以为她睡着了，但把车停回车库后，她听见了“洛川”迷迷糊糊的声音：“我闻到了……烧烤的香味。”

    倪青连人带被把她抱了来，哑然失笑：“鼻真灵啊，小区后门有个烧烤摊。”

    “洛川”半闭着，将缩在倪青的臂弯里，低低：“我已经好多年没吃过路边摊了……”

    洛川只比倪青矮两公分，平时倪青抱起来并不轻松，但换成这只瘦弱的浪猫，倪青连气都不怎么大。

    “你不能吃。”倪青，“你的胃碰不了那些。”

    “洛川”勾了角：“我知。只是想想而已。”

    倪青抱着她上了电梯，又听见她说：“我今天……碰见师傅了。”

    “她来给我……给你们送酒，我开的门。”

    倪青注意到了她话的人称变化，眉间微皱了，听她继续：“她怎么一变化都没有啊？明明跟我记忆里差了那么多年。”

    “也没有多久，六年而已。”电梯到了，倪青把洛川轻轻放，开了家门，“她骨相好，抗老，四十几的人了，看着和咱们也没差多少。”

    前世的言颜只比洛川多活了一岁，而现在，她已经四十三了。

    “她认你了吗？”倪青打开灯，把“洛川”扶了卧室。

    “嗯。”“洛川”躺上床，双手着被角，一双睛疲累无比，却还是着笑的，“你怎么什么都跟她说啊，重生这离谱的事，万一她把你当成神经病怎么办？”

    倪青拿家里的医疗箱，倒了杯，给“洛川”测了温，找了退烧药和冰贴。

    “她知我不是。”她说，“我们都信任她。”

    温度计贴上肤，有些凉，“洛川”扭了，只动了一，她的额上便沁了虚汗。

    “她跟我讲了很多……你们的故事，这个世界发生的故事。”她看着灯光的倪青，“你们的初识，你们的计划，组织的覆灭，还有你和洛川、她和蓝映月的。”

    “她跟我们那个世界的师傅不一样，活泛多了。”

    “我当年也这么觉得。”倪青充了一个袋准备给她脚，“但后来我发现，其实她一直都是这样，只是从前我们都过得太张，看不清她而已。”

    温度计响了，三十九度。

    倪青着温度计，忽然想起十多年前自己刚穿过来的时候，洛川也曾发过一次烧。

    那是她第一次照顾生病的自己，也是六岁之后，洛川第一次被别人照顾。

    相伴多年，两人彼此照料早成了常事，可对于前这个“洛川”，还是生平第一遭。

    “洛川”打了个嚏，将倪青从回忆的酸楚唤醒。

    她了太久的倪青，以至于那些曾以为毕生都不会淡忘的痛苦都被扫到了记忆的角落，直到另一个自己的突然到访，如同一把联接当与过去的钥匙，告诉她——这真的是崭新的一生。

    可人的悲并不相通，对于倪青，过去的自己只意味着过去，而对于“洛川”，倪青这个未来给她带来的绝非喜悦。

    洛川擅伪装，哪个都是，但这不意味着她不会神伤。

    像一只浪动隔着窗看见室睡得安然的同类，哪怕表面呲牙咧嘴，心里还是羡慕与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