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阙 - 相思解药

    他要的不是维持一个虚假的幻梦，而是打破这个困住两个人的心牢。他想看看，当迷雾散尽，真相大白之时，那份在虚假萌生的，是否还能找到真实的土壤？步临崖又该如何面对这一切？这对他而言，是一个比“相思断”更复杂、也更让他兴趣的难题。

    数个不眠之夜后，当黎明再次降临，李复看着掌心那枚刚刚成型的、散发着清冽药香的白丹药，神复杂。解药，成了。

    他不知这枚丹药，最终会带来的是救赎，还是更的毁灭。

    烛火摇曳，映照着李复清瘦而冷峻的侧脸。他独自在静室坐了许久，目光始终落在那枚刚刚炼制成功的白解药上。丹药表面转着温的光泽，散发着清冽的药香，与他平日里接的那些剧毒之截然不同。

    这枚丹药，承载着两个人的命运，或许，还有整个江湖未来的走向。

    他回想起钟暮瑶离去时那带着偏执与一丝脆弱的神，回想起步临崖失忆后那双纯粹依赖又因她“死讯”而破碎的眸。一个用尽手段想要禁锢，一个在无知沉溺真。这扭曲的局面，如同一团麻，而用药维持这虚假的平衡，在他，无异于饮鸩止渴，是对医最大的背离。

    他是毒医，钻研百毒，冷僻，但他有自己的底线和骄傲。趁人之危，用药控心神，此等行径，与那些他所不齿的邪外何异？

    钟暮瑶那句带着颤音的“算我求你”，曾在他心激起涟漪，让他有过片刻的动摇。但正是这动摇，让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绝不能踏过那条线。

    之一字，缥缈难寻，炽烈时能焚尽一切，冰冷时又能冻结灵魂。它不该，也不能被区区药石所禁锢、所扭曲。真正的答案，不在他的药庐里，而在步临崖自己的心里。

    想通了这一，李复心那因挣扎而产生的滞涩骤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豁然开朗的清明。他小心地将那枚解药放一个洁净的玉瓶之，站起，整理了一微皱的衣袍，脸上恢复了惯有的冷寂与古板。

    他主动去求见钟暮瑶。钟暮瑶正在理赤焰复仇后留的一堆烂摊，听闻李复求见，闪过一丝期待，立刻屏退了左右。

    “李神医，可是……药准备好了？”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但指尖无意识地挲着座椅扶手，了她心的张。

    李复没有错过她这细微的动作。他走上前，并未多言，只是将那个小小的玉瓶轻轻放在了钟暮瑶面前的桌案上。玉瓶剔透，可以隐约看到里面那枚白的丹药。

    钟暮瑶的目光瞬间被引，她伸手拿起玉瓶，指尖微微发颤，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这就是……能让他永远想不起来的药？”

    李复抬起眸，平静地迎上她期待的目光，声音清晰而冷静，如同玉石相击，打破了她的幻想：“不。”

    钟暮瑶脸上的血瞬间褪去少许，握着玉瓶的手指收。

    李复继续，语气不急不缓，却带着一不容置疑的力量：“此乃‘忘忧散’的彻底解药。服之后，他失去的记忆，会逐渐恢复。”

    “你！”钟暮瑶猛地站起，凤眸燃起怒火，周杀气隐现，“李复！你竟敢违逆我的命令？！”面对她的震怒，李复的神没有丝毫变化，依旧直着脊梁，如同风雪屹立的青松。他坦然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

    “主，李复只是一介医者。医者，治病救人，解厄除障，乃为本分。用药控人心，禁锢记忆，非吾所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手那枚承载着抉择的玉瓶，声音低沉了几分，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之一字，非药石可锢，非外力可留。是真是假，是去是留……当由他，自行抉择。”

    这番话，如同惊雷，炸响在钟暮瑶的耳边。她死死地盯着李复，想从他脸上找一丝虚伪或怯懦，却只看到了一片坦的冷静与持。那是一源于自信念的、无法被权势或威胁所压服的君之风。

    他没有因为她的份而屈服，没有因为她的恳求而违背自己的原则。他选择了他认为正确的路，哪怕这条路，可能会引来她的雷霆之怒。

    钟暮瑶脯剧烈起伏着，怒火与一难以言喻的复杂绪织。她看着手那枚解药，仿佛握着的炭火。

    李复不再多言，微微躬一礼，便转离去，青灰的背影在殿门消失，依旧冷僻孤直，却留了一个关于“选择”的沉重命题，和一枚足以颠覆一切的解药。

    静室，只剩钟暮瑶一人，和她手那枚，通往未知未来的钥匙。

    那枚白的解药，最终还是被步临崖服了。或许是钟暮瑶在大的心理挣扎后，终究存了一丝渺茫的希望，将那玉瓶混了他的日常饮；又或许是李复通过某方式，暗促成。真相已不重要。

    重要的是，当步临崖从一场漫而混的梦境惊醒时，破碎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冲垮了那层由药构筑的脆弱堤坝。他是步临崖，藏锋门门主，正魁首。她是钟暮瑶，观主，杀人如麻的女。他们是对立的存在，是彼此追杀的宿敌。

    那些失忆后的缠绵悱恻、款款、醋海生波……全都是一场心策划的骗局！一场利用他记忆空白的、彻彻尾的羞辱！

    大的认知撕裂带来的痛苦，远超任何上的创伤。他捂着仿佛要炸开的颅，发压抑的低吼，充满了被愚的愤怒、背叛的痛楚，以及一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那段虚假温的留恋与恶心。

    但他很快迫自己冷静来。愤怒解决不了问题。他要清楚，这个女人心积虑布如此大局，究竟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藏锋门的机密？正的布防？还是仅仅为了折辱他？

    一个计划在他心迅速成型——将计就计。他压底翻涌的惊涛骇浪，努力维持着失忆时那副带着依赖与的模样，回到了钟暮瑶的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