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暴雪天 - 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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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清晨,曾不野是被恩河的晨曦叫醒的。徐远行房间的两面窗,一面看去,是赤霞铺在河面上;一面看去,是晨曦洒在山坡上。满是雪的白桦林,风一,雪就飘,那么好看。

    她几乎整夜没睡,又被晨光叫醒,但她竟然觉得不累。睡梦的徐远行伸胳膊把她揽怀里,埋她颈肩。然后他们一起睡了一个回笼觉。

    两人一起睁觉很神奇,曾不野起床的时候一直在回味。那画面好像很熟悉,好像他们一起睡了几十年,每天都一起睁一样。

    门的时候徐远行坐在那不动,曾不野上前拉他:走啊,去吃早饭,然后发了。

    “我不走。你先去吧。”徐远行说。他知自己的致命弱,他太重,一旦开始,他就很难走。所以他总是受伤害。因为怕受伤害,所以他不再开始。他怀念这个房间,怀念昨晚发生的一切。原来他也是一个悲观主义者,在一切还在继续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怀念了。

    离开恩河的时候,曾不野去买了两个大列乎乎的大列,咬一香。她坐在驾驶座上啃着大列,喝着的鲜羊,听着车播报。

    这一天他们将从恩河发,途经室韦岸、临江村、老鹰嘴,最后到达莫尔嘎。全程170公里。

    他们将在呼贝尔的土地上,一直向纵而去。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的旅程即将结束了。

    路过那家民宿的时候,曾不野正啃着面包,她看到那个两面窗的房间,罕见回望了一

    那真的很好。

    恩和,真希望我能再回来。

    她想。

    除夕夜

    ◎暴雪天◎

    2022年冬。

    不知为什么,在到达漠河以后,曾不野总能想起2022年的冬。那年北京的冬天很萧索,父亲曾焐钦总说痛。曾不野劝他去医院看看,他说恐怕是后遗症,不去了不去了。去也白去。

    他人没什么的时候,手拿不起刻刀,索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曾不野教他用手机投屏,他懒得碰手机,就看直播。

    曾不野回去看他,发现他躺在沙发那一动不动,电视的画面是一个陌生的小城。那天的直播机位对着一条街,摄像机里的城市雪了。有背景音乐在放着温柔的歌,很趁那雪景。那是遥远的漠河。

    曾不野不忍心吵曾焐钦,就小心翼翼坐在沙发上,也看一会儿漠河。在那以前,她不知雪是这么的好看,雪很安静,人也安静,光就在这样的安静之完成黑白的更迭、四季的替。

    曾焐钦醒来后就对曾不野说:“咱父女俩报个团去趟漠河,你看这城市多安静,这都直播多久了,也看不见几辆车。”

    “不报团。报团就你那肯定吃不消。旅行团的叔叔阿姨们格很好,都跟打了血似的。别说你了,就连我都自愧不如。”曾不野想了想说:“爸,我买辆车带你去玩。等我把欠账收回来,我就去买。我买辆大车,能装咱爷俩的家当,想去哪去哪。行吗?”

    曾焐钦慈祥地笑,起去卧室抱一个匣来,献宝似地给曾不野看。那里面有翡翠、有金镯,还有价格不菲的古玉,都是些稀罕玩意儿。

    曾不野说:“你收起来!我没到那个地步。”

    “王家明说能卖不少钱。他说他找到了朋友帮忙手。”

    “你别听他的。”曾不野说:“你的东西你都留着,任何人跟你说什么你都别听。如果我过不去了,我会自己跟你说。”

    曾焐钦只得收起匣,又坐回沙发上,看着电视里的漠河。老人家也不知怎么了,对漠河那么憧憬。就连手机里都设置了漠河的天气,每天看一看。曾不野不知一个没人看的直播竟然有这样的力,在老人心一颗,让老人恨不能飞去漠河生发芽。

    后来曾焐钦说:我只要一想到,在那么遥远的寒冷的地方,有人在忱地生活着,我就很动。

    “那您一定很敬佩斯基人,更远、更冷。”曾不野打趣,换来曾焐钦的拍打。

    那么遥远的、寒冷的、依旧有人在忱地活着的漠河,现在就在曾不野的面前。她在这个黄昏,走在漠河的街上,试图寻找那时直播镜里的那个机位。

    在她走路的时候,除夕夜发后的,像一场电影,在她的脑海不停地闪回着。她走了那么远,从北京发,一直向北辗转。

    北,向北,指南针和指北针,都是为了告诉人方向。曾不野在漠河的街,寻找自己的方向。

    曾不野的旅途一直在辗转,从这里到那里。她觉得这有像她儿时第一次玩超级玛丽,因为本不知一关是什么,所以一直在努力地冲关。

    离开恩和后的这几日,快得就像调整了倍速的播放。大概因为预离别将近,所以它自动提速,想让离别这件事尽快发生。

    离开恩和那天她看到了额尔古纳河,河的这一边是室韦,那一边是俄罗斯的村庄;看到了烟火气的临江村,他们站在山坡上,拍了很多照片;去往莫尔嘎的路上,还遇到了川卡大哥原本的车队。

    这事儿说起来就很闹了。

    两个车队在一条窄路上会车,因为青川位于临江的方向,所以对方车队停让行。车还在车台里说:“懂规矩嘿!好车队!这么多大卡也壮观。兄弟们鸣笛致谢吧!”

    路上的鸣笛致谢有些江湖故人相逢的意思,即过,不必过多寒暄。一辆车一辆车通行。很是顺利。徐远行看了对向车队车牌号在车台里说:“这不会是川卡大哥的车队吧?”

    他只是猜测,但川卡大哥的车却从队尾窜了去。

    “事了。”徐远行说:“这就是川卡大哥的车队!”

    这形很神奇,错车后他们的车停了,因为川卡大哥的车停在了路间。幸而这一天路上车少,两个车队狭路相逢,最终狭路相“堵”。

    曾不野还没见过川卡大哥这个样。他原本笑眯眯的,见谁都先递烟,讲一好玩的□□。此刻他笑容没有了,上他卡的车,指着那个车队破大哥,骂的是四川话,曾不野零星听懂几句:

    “好烦哦!”

    “瓜娃!”

    “…”听起来不太脏,但他脚了,又显得很脏。

    卡车队有人车,劝他冷静一,他事那天大家都有急事,也帮他叫了救援,还安排好了后面的事,该尽的责任都尽了。

    “尽你哦!”川打大哥继续骂:“你们不讲义气,等我回去在车圈里好好宣传,看谁还跟你们玩!”

    这好了,骂难听了,对方急了,来几个人就要去打川卡大哥。这时后面窜一个人来,一路连拽带踢冲人群里站在川卡大哥车前,举起手说:“冷静!冷静!”是多闲事的徐远行。

    曾不野对此并不意外,她早已见识到徐远行的责任心:人和车是青川捡来的,那就是青川的人,青川说要零车损,自然包括捡来的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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