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与尘 - 阿鲁ba

    班上的空气像一潭被投了异的死，泛着微妙而粘滞的涟漪。投向林岚的目光里，好奇、疏远、探究，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混杂在一起。窃窃私语在课间如同蚊蚋般嗡嗡作响，往往在她走近时又戛然而止，只留尴尬的沉默。只有周屿，对她的态度依旧如常，讨论题目时语气平和清晰，偶尔分享零或趣闻时也自然坦，仿佛那些围绕她的言蜚语从未存在过。

    林岚对此视若无睹。她像一块被投急的石，沉默地、固执地沉向底，将所有外界的纷扰隔绝在厚厚的层之上。繁重的课业成了她唯一的锚，密密麻麻的笔记，反复演算的习题，背诵到燥的课文……她把自己埋去，近乎自般地投。她不能再放纵了，无论是绪，还是那曾悄悄萌芽又迅速冰封的心事。即使被班主任武断地训斥，被父母不分青红皂白地责难，她依然记得自己在那间办公室里许的承诺——次考试，回到前十。她一向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尤其，是对自己。

    课铃尖锐地响起，打断了她正在攻克的一理难题的思路。她蹙着眉，笔尖还停留在复杂的受力分析图上，脑里还在惯般推演着某个公式的变换。

    突然，后爆发一阵肆无忌惮的、属于男生的哄笑声，嘈杂而极穿透力，迅速由远及近。

    她还没来得及抬看清，一混杂着汗味和冲撞力的风便猛地袭来！

    几个男生闹哄哄地抬着另一个男生的，像抬着一架人形攻城锤，正兴奋地、目标明确地朝着她座位的方向“冲锋”过来！被抬着的男生在半空胡蹬着另一条，嘴里笑骂着，而跑在最前面、脸上笑容最张扬、神最亮的那个——

    是陈野。

    林岚的大脑有瞬间的空白，本能地想往后缩，但桌椅限制了空间。一秒，那只被抬起的、穿着运动鞋的脚，结结实实地、带着玩笑的力度却不容忽视的冲击，撞在了她的侧腰上！

    “唔！”猝不及防的撞击让她闷哼一声，手的笔脱手飞，在桌面上弹了几落在地。腰侧传来一阵钝痛和难以言喻的羞辱。那是近来男生间行的、带着恶作剧和彰显力量意味的“阿鲁”游戏，而她，成了这个野玩笑里无辜的、被选的“”。

    慌和愤怒瞬间冲昏了脑。她想也没想，抓起手边两本最厚的习题册，朝着那群还在哄笑的男生用力砸过去！

    “走开！”

    书砸了某个人的手臂，但于事无补。笑声只是停顿了半秒，随即变得更响，带着被挑衅后的兴奋。陈野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收敛，反而有近乎残忍的亮光，一……大仇得报般的快意？林岚看不懂，只觉得那神刺得她心发冷。

    他没有停，甚至没有看她因为疼痛和羞愤而涨红的脸，反而朝着同伴使了个，手臂一挥——

    “再来一次！”

    被抬着的男生合地怪叫，几个人调整方向，竟然真的准备发起第二次冲撞！周围的同学有的笑着看闹，有的面不忍却不敢声，教室后方成一团。

    林岚僵在原地，腰侧的疼痛蔓延开，混合着大的难堪和一丝冰冷的恐惧。她不知该怎么办，喝止显得无力，逃跑已经来不及，泪在眶里打转，又被她死死忍住。

    就在那只脚即将再次撞过来的瞬间，一个影猛地从旁边跨步上前，毫不犹豫地挡在了林岚和那群男生之间。

    是周屿。

    他个不算特别大，但站得笔直，手臂张开，形成一个保护的姿态。他的脸上没有笑容，眉锁，声音不大，却带着清晰的怒意和不容置疑的阻止：

    “你们太过分了！差不多得了！”

    喧闹像是被了暂停键。

    陈野的动作顿住了，他看向周屿，又看了看被周屿护在后、脸苍白的林岚，脸上那张扬的快意慢慢凝固，随即转化成一更复杂的、混合着诧异、讥诮和某被冒犯的神。

    他嗤笑一声，松开了抬着同伴的手，拍了拍并没有灰尘的衣襟，目光在周屿和林岚之间来回扫视，拖了语调，声音里满是戏谑：

    “哟——英雄救啊？”

    他刻意把“英雄救”四个字咬得很重，尾音上扬，引得他周围几个男生也跟着发暧昧不明的哄笑。

    周屿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只是转过，扶起林岚刚才被撞歪的椅，低声说：“你没事吧？”

    林岚摇了摇，弯腰捡起地上的笔和书，指尖冰凉。她没有看陈野，也没有看任何人，只是默默地坐回座位，重新摊开习题册。仿佛刚才那场针对她的、充满恶意的闹剧从未发生。

    但腰侧隐隐的疼痛，和周屿挡在她前时那清瘦却定的背影，连同陈野那句充满讥讽的“英雄救”，却像几的刻痕，留在了这个混的课间，也留在了她早已不再平静的心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