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长女 - 第43章

    田蝶樱叹气，往既晏的大衣袋里了一百块钱：“乖，去买张回西安的车票，早回家。”

    王既晏一言不发打开车门车，顺手从袋掏那张钞票扔在车座上，拎着包就走远了。田蝶樱目送她的背影。从背后看，王既晏脊背似乎绷着，却稍微有躬，说明她一定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田蝶樱没有车。她就坐在驾驶座上，隔着蒙尘的车窗望着王既晏的背影，神忧郁。她俯在方向盘上，将手伸到前，睛地看着自己白皙的手指和漂亮的指甲。她突然想回自己在青森的故乡了……

    王既晏没有买去西安的车票，而是买了去靖边的票。靖边是她师父丁释忧的故乡，落叶归，丁释忧最后也埋葬在那里。

    只是她知得太迟了，太迟了。

    有的事，自始至终也没有让死者知。为时已晚。

    她想起普化观的事，冷静来时又有后怕。

    王既晏坐在榆林汽车站候车室里，看着窗外飘飞着的大雪，冻得浑发抖，眶都是红的。周围挤了很多人，扯着嗓喊陕西话，各大包小包铺了一地，熙熙攘攘的。那都是属于人间的一切，与她无关。她的一只脚已经踏了鬼门关。

    她背了一个小包，坐在椅上候车时就搂在怀里。她不能哭，不能在这么多陌生人面前哭，让别人看到自己心最柔最痛苦的角落。

    王既晏相信，她师父的死，从里到外都透着蹊跷，仿佛每一环节都有谋在其运作。

    2010年秋天，师父心的女人苏荷因罹患鼻癌，才四十岁就去世了。师父倍受打击，发一夜之间变得白。她看得心疼，却也有些窃喜：师父只剩自己了。比起苏荷，年轻漂亮的王既晏何止好了千倍万倍。

    12月，神霄派原掌教羽化登仙，师父前往陕西榆林同师伯商议神霄派新任掌教的事。王既晏本来也要跟随，但那时她正值三，师父没有让她去。半个月后，有天她忽然接到了师父的电话。师父说：“你走吧，既晏，就当我已经死了。”

    王既晏疑惑不已，想要再问，那边已经挂了电话；再拨打过去，怎么都打不通了。再仔细想着师父那半句话，不由大惊失。于是她立即动前往榆林，最后只来得及看到……破旧的观供桌上，师父的遗像。师伯丁解忧说，师父是突发心脏病，抢救无效去世。

    她只想骂人。

    师父四十八岁，一直很好，怎么会说心脏病突发就心脏病突发呢？你怎么不说他难产？王既晏这样想着，铺天盖地的愤怒和悲哀率先拥挤着向她袭来，几乎令人窒息。

    神霄派掌教人选本当是师伯丁解忧，当然师父也许有意与之竞夺，兄弟俩或许闹过什么不愉快，但是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要害死他？

    她想起遗像里师父的笑，就觉得像有块大石沉重地压在心里。

    王既晏本就不是丁解忧的对手。无论实力还是计谋。一个是德望重的神霄派掌教，一个是只有十八岁的小女孩。

    她承认，在这场博弈，她输得一败涂地。

    更为悲哀的是，直到师父死后，王既晏也没有让他知，她一直都在他。

    2010年的冬天，王既晏十八岁；丁释忧享年四十八岁。

    那时王既晏想她会丁释忧一辈。

    那时王既晏恨丁解忧的残忍，恨田蝶樱的虚伪，恨到骨。

    那时她在夜走乌素沙漠，和死去的红柳树肩而过。陕北起了大雪，似凝结生寒的泪。

    也是在那时王既晏第一次遇到法……然后来到康汀奈特大陆，成为幽冥女。

    如果自己人生一切墨重彩的转折都是因为她师父的死，那么当时在漫天纷扬的大雪之，她是否会乞求上苍垂怜逆转，推开法对她伸的手。

    寒绯

    康汀奈特大陆极东之的都，是大陆五国之最为艳的一个国家。二月份，首都礼川城山上的寒绯樱方苞，的樱树已经开满了妃的朵。

    都公主青田蝶姬站在走廊，隔着雕的木制栏杆看着樱如霞照映着整个院。今天有客人要来拜访，对她而言是很重要的人。她没有换礼服，就穿着一简简单单的休闲外和仔，发松松垮垮挽了一个髻。

    若是叫她的兄，都的皇帝青田川俊知晓她这副模样去接待客人，一定会批评她的。不过今天这位客人比较特殊，蝶姬知晓她十分厌恶自己，不穿什么都不可能改变她对自己的看法。她就是讨厌青田蝶姬，或者说田蝶樱这个人。

    有个侍女垂首小碎步走来，用日语低声说说：“蝶公主，幽冥女到了。”

    青田蝶姬随手拈起一片飘落到扶栏上的，笑：“准备茶，让她来吧。”

    王既晏乘坐火车到都的时候想起川端康成《雪国》的开：

    穿过县界的隧，便是雪国。夜空一片白茫茫。

    然而她到达都的时候正是上午十钟，看不到夜空，也没有山脚的信号所，白茫茫是路两旁早新绽的樱。田蝶樱派了人在火车站接她，是个个很的女人，用不太熟练的文和她打招呼。

    王既晏这次拜访田蝶樱完全是私人质的。幽冥国刚在北国搞完破坏，整个大陆都还于政治期。田蝶樱贵为都公主，虽然不参政，也不可掉以轻心。王既晏本打算认真贯彻落实与这个女人老死不相往来的原则，但是她近来突然改变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