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女乐师 - 第20章

    也许是蒙嘉，他因为荆轲之事被贬官，心一直记恨着；也有可能是哪个燕国的旧臣，认了渐离，毕竟以前渐离的名声也大。瑾娘抬担忧地看着渐离的背影，见他脊背都绷直了，僵的，好像只要轻轻一推，他就会不堪重负地倒。

    又有一人离座，跪在阶，不慌不忙：“禀陛，小人护送此人至咸时，已心生疑窦，此人怕是荆轲故人。今日听田大人如此说，才明了过来。”他提音调，痛呼了一声：“陛，刺客余党不可留！”话音落，座纷纷附和：“说的是，此人不可留，还是诛之为宜。”

    瑾娘认得这声音。竟然是尹厂，尹维风，她恨得牙直发，恨不得冲去咬死他。

    她忍不住又抬看了嬴政一，目光里带着她所未曾察觉的祈求。她没有想到的是，嬴政也在低看她，两人对视的时间连半秒都不到，瑾娘匆忙低了。她害怕嬴政的目光，正如她害怕渐离的命运。

    嬴政的声音堪称温和。他低着望向渐离：“有人认了你非是燕国乐师冯襄，而是大名鼎鼎的渐离。你可有辩解？”

    此话一，就好像是在平静的面上投了一块石，溅起无数，却又恢复了令人窒息的静默。

    瑾娘焦急地看向渐离，可惜渐离正背对着她，无从受到她焦灼的目光。如果可以的话，瑾娘只想大吼，渐离，快否认啊，就说你不是渐离，一咬定你不是渐离……他秦始皇就算本领通天，也没有办法查你的档案。

    渐离终于开了。他说：“臣正是渐离，无可辩解。”他的脊背得笔直，大概早就有了死在咸上的觉悟。

    话音才落，早走侍卫冲到阶候着，只待一声令，将渐离和瑾娘斩杀此。事至此，瑾娘比之张和恐惧，却多一重悲壮的心境来。也罢，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死在咸阙上，也不是一般人能享受的待遇，而且还是同渐离在一起。

    她的指尖却忍不住地颤抖。渐离定然是想到了荆轲，当双膝落在这冰冷的秦之上时，宛若荆轲血泊间，所以亦决心赴死。燕赵古来多慷慨悲歌之士，瑾娘却上了这样的一个人。

    瑾娘轻轻叹了气，额前刘海被了起来。有一瞬间，她明明白白地受到，嬴政在看她，目光却是意义不明的。

    第三人离座，声音沉稳：“陛，依臣之见，这乐师手无缚之力，但毕竟与刺客好，请陛三思。”

    一句话说完，满室鸦雀无声，方才的议论尽数偃旗息鼓了，看来这人的话还是有几分分量的。

    嬴政：“丞相说的是。”原来那人是李斯，难怪他一说话，众人都闭了嘴。

    李斯似乎揣到了嬴政的心思，又说：“臣冒昧，猜陛也是怜惜其多才，倒不如除其羽翼，留于边伺候？”

    “丞相不妨直言。”

    “瞽人更善乐。依臣所见，不如瞎其目，留其手击筑。至于这小女，臣看她并不知此人是渐离，加之年幼，击筑亦佳，不若留侍奉，陛以为如何？”

    李斯说罢，座有人便附和：“如此倒甚是合适。”

    瑾娘垂了，冷汗已经细细密密布在了额上。她其实早就知了这样的结局，当这样被一个陌生人所讲来之后，她好像是在法上经过了审判，有一几乎要虚脱了的疲惫。

    嬴政终于一锤定音：“如此，就丞相所说的安排吧。”

    瑾娘当然知嬴政的这句话意味着什么。渐离的睛从此就再也看不到东西了……他那双明亮的睛，凝视她时温柔又悲哀的光，还有他击筑时，底她所读不懂的一切，从今天往后，都会消失不见，他会彻底变成一个盲人乐师，生活在黑暗。瑾娘不甘，可是她无力反抗，她甚至只能睁睁看着宦官把渐离拖走，而她只能看着，里不知何时了泪，她却不知。

    渐离在和瑾娘肩而过时，向她望了一。瑾娘明白，这是渐离最后一次用睛去“看”她了。从此之后，纵使她宋瑾容月貌，于渐离而言，也毫无意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城尖径昃

    瑾娘拎着一桶，摇摇晃晃走上咸的阶梯。从木桶的边沿溅来，了瑾娘的鞋和裙裾。

    天才蒙蒙亮，六月份差不多是一年当最的时候了，早晨的风却颇有些凉意。她抬望着咸被阙楼阁切割的天空和黑旗帜，心倍添压抑。

    她觉得脚后跟隐隐作痛，忍不住蹲来，叹了气，也不知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

    《阿房赋》说，有六国的嫔妃来到咸后，三十六年都不得见始皇；而她宋瑾穿越过来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酒馆老板的女儿，不仅见到了嬴政，而且因为一曲筑歌为他所赞赏，故而编乐府，留咸，专击筑给始皇听。

    然而不幸的是，她不觉得自己幸运。如果可以选择，她还宁愿是燕国宋城无忧无虑的小姑娘，渐离在城外桃林教她击筑，星月悬，微风和畅。

    不知现在渐离又在哪里？

    他的睛瞎了……

    一想到渐离，瑾娘觉得心里像是被针刺了一那样，分不清是心疼，焦灼还是恐慌。她坐在阶上休息得差不多，又拎起桶继续吃力地往台阶上走去，嘴里哼着电影《悲惨世界》的曲《work 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