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去的廊 - 十二

    才过夜，鸢枕醒来，以为睡了很久，到了天明，却坐起探向榻外，明月夜还住在窗上，思念落地。

    “你梦了。”邱雎砚坐于床边的桌旁，仅了一只白烛，他等鸢稍微缓神了，才从书抬起看向她。

    鸢确定了此刻是日是夜，接来就想找到那个人了。而邱雎砚的声音于咫尺之间响起，她陡然循声看去，原来他正在这此刻、那样近，虽晦明不清，烛台上的火光只照得薄薄的一侧，那双沾带着霜的睛朝她落去，微轻的笑意不易辨识，却让她心有安定，见他放手的书到桌上，捧了烛台边孤零零的白釉茶盏过来坐到榻边。鸢接过他手的茶，竟是温的，香气也还没有散，她抿一轻声回答：“吵到你看书了吗？”

    “不，我是想问，你还觉得害怕吗？”邱雎砚见她喝好后，又拿到自己手放在榻边，正好盛住了月光。鸢的目光随之移看，他的指修如弦，十分漂亮，或也作月亮的骨骼。她不由得抱膝搭着脑袋边观赏边思量他的话，显然梦外了什么，竟觉得有些丢人，如果是一个小孩，她还有可原，不过她也不记得梦见的景象，这一觉睡得很好，于是抬笑看邱雎砚摇了摇，又问他：“少爷怎么还不睡？”

    “这里的夜晚难得，想多停留片刻，会让我想起母亲的故园徽州，是生我的地方……你去过徽州吗？”邱雎砚收回窗前的目光，低看向鸢，他的声轻柔，快要娓娓来的旧梦停在对鸢的疑谜里。

    “没去过。”鸢连名字都没听说过，可她知了，就会向往，何况是邱雎砚大的地方，应也是很漂亮的，才能养这样漂亮的人，“如果有机会，我会去看看的，就像你会来到这里。”

    邱雎砚愣住须臾，想说“我带你去”，却到了嘴边，有些说不，与从前的调笑不同，能够抛掉很多要的真挚，也许是他对徽州有很的谊。而鸢不是违心的，他的殷勤却是假意。他本还想说，他后来搬到南京，是因为母亲的工作，如此定居了来。第一次想逃避鸢的目光，从前常告诫她，要看向自己的回答才算回答，可到他不去看了，她也不会纠结、穷追不舍，是否他太残忍了一些。

    鸢不知邱雎砚为什么沉默了，他的目光逐渐垂，以为自己是不是又说错了哪一句话，越是平常的，她越不明白邱雎砚的重。不由得抬起，微微坐直了，却皱起了眉担忧地问：“少爷，我是不是说错了？你不要像上次那样走了，我可以和你歉的。”

    她第一次说得乞怜，邱雎砚一瞬惊心，如同蜡泪滴落手上，真正的痛在剥扒住肌肤的那块冷却成型的蜡片，他注意到自己的失态，重新看向鸢安抚她躺。鸢听话照，她本想掀开被打算回去了，上次他走了，这次总该让她走一次，谁也不比谁潇洒。可邱雎砚并没有如她设想的那样，反而俯，为她理过鬓边的发，又拍了拍她的轻声说：“鸢，不应是这样求我，如果你犯错，我会替你自省，你不该因我而负疚，日月或许至至远，但也有盈缺，才会让人为之掷笔。”

    那一刻影笼罩来，鸢立刻敛了目光不敢看他，又慌地连眨了几，似扑的蝶，却敢豪言壮语：“那我想犯错。”视线本不清，说后更恍惚了，与呼一同凝在昏暗成的空气，光停来，唯有心怦不已。

    “什么错？”邱雎砚不解，想要起时，被鸢拉住他的衣袖，仰首吻上了他的，不过轻轻一碰就放开了，却推开时推得有些用力，邱雎砚一直放松着，撑住榻边的手不由向后扫落了那只白釉茶盏，“噹啷”一声摔在了砖地上，茶泼开来，杯盏随着两人不约而同看去的视线骨碌碌到了门边。她还从来没有主动吻过他，而此刻砸得不能再砸，她有些无望地先一步看向邱雎砚，她就是摔碎了餐盘没钱赔给老板离开的饭馆，虽然地上的这一只没有碎，但如果追究起来，她大抵赔不起。

    邱雎砚伸手轻轻拍了拍鸢的，起走到门前弯腰拾起轻放到桌上，并不介意地说：“捡起来就好了。”鸢想，不怪她就好，然后再将刚才的吻忘记，可若是邱雎砚不提起，她又不妥协了，果真等邱雎砚走回来，却说：“我们去沐浴吧。”

    如果她是那只杯该多好。

    可她是束鸢。

    邱雎砚喜过的人是于莫莉，她只从邱绛慈了解过她，都说旁观者清，那就是与邱雎砚很般的人了。而她与她半分相似都没有，忽然有些豁然开朗起来，她似乎明白为什么邱雎砚并不会真正喜她，可她还是鼓起勇气，在邱雎砚帮她解发时，问了心底一直想问的话：“邱雎砚，会和我在一起吗？像你与于小那样。”

    “鸢，我只能够给你份，从前承诺你的也都算数。”邱雎砚像是早有预备，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了她，而听见“于小”也没有多余的反应，“我等你洗好了，带你去睡觉。”

    最后一句，又回到当时温，鸢第一次对此到厌倦。她回过，邱雎砚转离开她的视线，她也没忘记问，什么是私相授受，可她也问不了。

    第二天，鸢醒醒睡睡到天亮，穿好衣服打算去打梳洗，没想到邱雎砚来到了房门外正准备敲门，她见到邱雎砚显然一惊，后退了一步，恹恹清醒了几分，无措地边捋发边哑声开：“少爷，早上好……”邱雎砚看得她的慌，径直走来，牵过她的手到镜前坐：“我给你梳。”鸢愣坐来，却坐得直，她仍旧耿耿于怀，邱雎砚却好像若无其事，从镜窥看他，今天少见地穿了衫，偏的雪白，纤尘不染，右手指上带着的那枚金戒穿过她的发间，若隐若现，却衬在黑白之间辉琳琅。

    “我让人准备了早餐，过后去吃吧。”

    “不了，我得尽快回去。”

    “天气渐凉，吃好了，我送你。”

    邱雎砚给她挽了昨天一样的发，却不知从哪里拿一支蚀刻绿萼珍珠铜钗了发间，鸢有些惊异地抬手摸了一摸那支钗，又自镜转看向后的人，还想纠结昨晚的事，却要开了就转了话锋：“谢谢。”话音落，邱雎砚就接上了她的回答，轻声“回礼”两个字。鸢不解，邱雎砚却不解释了，只是笑了一，伸两指展平她为回忆而皱起的眉。

    两人无言地吃过早餐后，鸢一刻不停，邱雎砚没有挽留，让家替她叫了黄包车到门。彼此廊等待时，鸢背对着邱雎砚故作赏，伸了几次手也没接到一片落的，邱雎砚站在她后一步的距离，却见她宝山空回，也伸手去就轻易握住一片，放到她掌心上。鸢对他的准捕获有些欣喜，她凝看着掌心的一片薄薄的紫红笑说：“少爷，你不在时，我会想你的。”

    “鸢，你当作这是一场梦吧。”

    黄包车送鸢抵达云巷巷，已经不见饭馆的旧影了，变成了一家米铺，一袋又一袋开了的米堆在门，却依着米袋立了一块陋的木板用炭灰抹写着“有茶”，旁边就摆了两只旧板凳。她走到最后，一切别离仿佛就在昨天，草木依旧，脚的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