瞻云 - 瞻云 第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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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酸涩涌得鼻尖泛红,汽氤氲,大颗泪不受控制来。

    他走上前来,隔大案伸手,“你我君臣,好过夫妻。我宁可我们曾经过,也不要来日兰因絮果。”

    他没能拭去她的泪,指尖被她捉住,握在手。半晌慢慢松开,面上浮起笑意,盈眶。

    她不再握指的手去泪,抬眸又是明艳姿容。

    “跪安吧。”

    这日晌午,群臣汇聚,参加正旦会。

    天旨意:一、宗正所有有关立皇夫的事宜,无旨不必再备;二、薛壑除去御史大夫职,外调青州牧;原禁军校尉薛墨、薛垚去校尉职,任青州都尉;原尚书郎薛垦任青州牧史;皆于正月十六启程赴任。

    被提名者领旨谢恩。

    江瞻云坐在御座上,赐平

    俯视与仰望间,四目相对,又匆匆避过、错开,片刻后回首,还是不偏不倚纠缠在一起。

    这样的对视,亦现在正月十六的枳亭。

    诸人送行,已经陆续散去,薛壑看过日,吩咐启程。已经人上,缰绳握手,不知是谁说了一声,“陛来了。”

    薛壑回首看去,一架普通的三骑车,却是太仆令驾,光禄勋伴

    薛氏一行弟当行礼问安,后先行离去,留薛壑同天说话。

    “冰都未化,天寒路,陛何必走这遭?”所幸亭炭盆火未尽,薛壑引她至一旁,又见亭无帘幔遮挡御风,急急解披风,解开了方觉不妥。然一想,臣侍君也是本分。

    “朕不冷,倒是你,这会冻了病,可要耽误行程? ”江瞻云立在亭,与他隔着半丈距离,“系好。”

    薛壑颔首从命。

    “当年你来时,朕不曾好好相迎,今日你走,朕该好好相送。”十二年光影转,生死几许,谁也不曾想到他们会走到如今模样。

    又好又不好。

    “还有一事。”江瞻云招来侍者,自己捧盒掀开,伸手抚摸,“这个还给你。”

    是益州玉。

    薛壑眉间陡睫颤了又颤,心一阵窒息,隐隐生疼。片刻尤觉自己矛盾,都谏她立皇夫,诞嗣了,她于于理该退回此

    “先祖的盟约,自是为了家国天。但未尝不是一束缚,今日起从朕断了吧。此去千里,珍重。”江瞻云话落,人从他边过,再未回

    车就要驶城门,庐江回首窗外,“他还在亭,陛可要看一?”

    江瞻云摇首。

    她仰抵在车,喃喃,“去岁他给朕戒除五石散,我们一起在椒房殿过了十余日。有一日,我了一个梦。”

    那是承华年间,匈被彻底驱逐,北境平定。

    一日,承华帝来上林苑,边带着一个小男孩。

    “他是益州侯之,父母族人都殉了国,如今养在,与你作伴。你不许欺负他。”

    小公主听着父皇的话,眨着一双汪汪的睛打量男孩,“你叫什么名字?”

    “回殿,臣族齿序十三,单名一个‘壑’字。”

    “薛壑!”小公主牵起他的手,“孤以后唤你十三郎,成吗?”

    薛壑,星眸蒙着雾气,微微泛红,“阿翁阿母阿姊,都这样唤臣。”

    他们青梅竹大,他陪着她从上林苑迁明光殿。

    他清白,忠烈之后,贵,但后背空虚,没有半实权。她自小喜他,后来更是放心地、毫无负担地他。

    从年幼到年少,相识相伴相,但未能相守。

    温颐包藏祸心,在上林苑谋刺她,她生死不知所踪,他被冠谋刺之名。还未等她回来,就已经被诛杀在墙之。而她也沦落在外,跌在泥,草草一生。

    ……

    “这是一个很卑劣的梦。”江瞻云嘴角攒一个自嘲的笑,“薛氏权重,成了横旦在我和他之间的一条鸿沟。但其实最大的问题并不在此,是在于朕自己。”

    “朕恐惧、不安、无能,没有信心控制他们,所以便容不他们。”

    “我其实很想他在我边,这一年来我惑他、诱他、想同他举案齐眉,试着过寻常夫妻的生活。寻常的关心,寻常的见面,寻常的相随。我解决不了的问题,扔给他,让他去解决。我甚至让他去解决薛家族人退安的事,我知他解决不了的。他十五岁安,五年间熟悉环境学习朝政;及冠后又一直在为朕谋划,他本没有理过族事宜,也无人教导他要如何同族弟相。但我当时就想,万一呢?……今日结果,确已经是他的最大的成果了。”

    “说到底,朕什么也给不了他,给不了他一心一意的信任,全心的依赖,给不了他完整的,温柔的贴。皇权,社稷……排在他前面的东西实在太多。”

    “所以,你把自由还给了他?”

    江瞻轻轻笑过,坐直了闪着晶莹的光,撩帘看广袤天地,碧空苍云,“益州玉在我手里,他就只能是一只纸鸢。”

    “但他本该是天上鹰。”

    神爵二年初, 京畿外调一千六百石以上官员共二十一位,分别前往袞、冀、徐、青四州上任。

    其七成为平调,享一阶俸禄;剩三成为升, 譬如徐州牧、袞州牧、冀州牧皆为原一千六百石京官担任。

    唯有青州牧薛壑, 怎么看都是被贬, 从万石的三公位降至二千石州牧。且天玉言, 不再备婚。如此即便没有明文昭告天与薛氏断亲, 但薛壑俨然不再是皇夫的人选。更有不知从何,天在其离京当日,退还了益州玉, 便是再明确不过的意思。

    “益州的嵌七宝玉乃薛氏祖传的信,是尚主护国的象征。这玉都退回了,想是真的断了姻亲。”

    “听说当今陛得的第一方玉当年遇刺时便碎了, 如今这方玉是益州侯夫人去岁来京重新送的,这样都退回去,可见天家不待见薛氏。”

    “但话说回来, 既然不待见, 派个人送还回去便罢, 天何必亲自去退呢?”

    “这是瞎传的吧?退个东西何须天亲往?”

    “ 是真的。本来我也不信的, 但十六那日,我从致亭外的山过, 远远瞧见天在亭。陛圣颜我是不曾见过, 但我识得御史大夫。能让他跪拜的女, 这安城还能有谁?”

    “那也不能说明陛就是去还玉的,就不能是单纯去送行吗?”

    “那就更说不过去了,独独给他一人践行,岂不是圣眷依旧偏, 矛盾的很!”

    “这……”

    “罢了罢了,天之事还是少论的好。朱楼起朱楼榻,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又能说的准呢?”

    “喝酒喝酒!”

    ……

    已是仲夏五月天,朱李甘瓜堆案,芳兰彩丝绕匝。

    朱雀街的酒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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