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岁识的字？”他问。
“唔……”听到这个问题，左小娥微微蹙了眉
，十分努力地想了想，
——“似乎是自未
掖
的时候起罢。”
听阿姊说，他们左家亦是几代诗礼传家，虽非显贵，却也颇有些底蕴。而她
生之后，便极得
辈珍
，未足四岁便开了蒙，同家
众诸兄阿姊一齐识字学书。
刘庆听罢，微微
一丝讶异。
自本朝开国以来，便重视文教，官宦人家，不止男儿以读书为业，女
才识众的亦不稀见。不过，四岁开蒙也委实早了
儿……想必这小丫当年在家，定是十分聪灵，且颇得父母
罢。
“不过，那时年纪还小，其实我已不大记得清了。”左小娥神
倒是十分平静，只微微垂了眸——“自懂事起，我便同阿姊住在掖了……”
“因为年纪还小，所以镇日里也没有多少活计。而掖之没有其他年纪相若的小孩，没有同伴陪着玩耍，而阿姊亦不放心我一个人到
跑。因此，整日间便是听阿姊的话，一个人乖乖呆在屋里，看着外日日落，朝夕变化……四五岁大孩，实在是憋闷坏了。后来，阿姊发现我
一天天寡言孤僻
去，担心得很，便每日
空教她识字……”
当年罚
掖时，
边自然不曾带了书册。但幸得阿姊还记得一些，于是便悄悄默了来，再一个一个字地教给她，细细同她讲每个篆字的形义……就这样
了三年多工夫，女童便识得许多字了，也便看得懂那些书了，一个人呆在屋里再不会沉闷无趣。
“那个时候，简直觉得不可思议呢。看着这一个个篆字，才知原来除了掖。除了这皇
，除了洛
，天是这样大……南方的
趾临着海，冬日里不落雪，而北方的昆仑山即便炎夏也是严冰不消，桂郡郴县有一脉丰沛的温泉，
百里资以
溉，可以使稻一年三熟……”
“还有乐舞这些，原来，以前曾经有燕舞、楚舞、赵舞、淮南舞、宋舞、蔡舞……而如今大半已失传了，可惜得很。”
小少女一双净澈的眸几乎灿然发亮，旁若无人地说着心底里的许多不着边际的想法：“且我尤其喜
辞赋这些，读唱起来琅琅上
，比《诗》里的三百篇都要好听。”
“阿姊说，左家原是诗礼传家的，族女儿也多识文断字。但了掖，这些东西也都没有什么用了。可我偏生喜得很，看到有趣的书，便好像陷去了，再舍不得来似的……”
“后来，还险些因此误了事，几回都害阿姊担心……”说到这儿，小丫低低垂了，神间带了些愧意，多少
疚。
“这样啊……”刘庆静静听她说罢，微怔了怔，竟是一时无言。
他同诸位兄弟，也大都是四五岁上开的蒙。自幼便被诸位饮誉国的鸿儒师傅们严加督导，几乎是被
着捺识字学书，否则便是一通板正端严的训斥……他一惯
脱，幼时为着少些课业，不知同先生们玩过多少样，有几回闹得厉害，被便一状告到了父皇面前。被罚去跪太庙的日……简直不堪回首。
也就是后来年纪日，才渐渐晓得了文章经史的重要，所以肯些功夫而已……若说有多喜，那便是是心非了。
谁晓得，这世上，竟会有这样儿天生书痴的小丫，还恰好给他碰着！
诧异之外，刘庆只觉得十分有趣……唔，他往后的日，大约会更有趣些了。
室微微静了片时，而后，小少年似是无奈地轻启了声：“半月以来，这已是你第三回 险些溢墨了。”
说罢，刘庆看着素漆案上菱形方砚里那一砚池将将漫的墨浆糊，似叹了气。
“小娥、小娥当真知错了。”她有些惶恐，好不容易到这儿当上差，却是又为看书犯了错。殿他一向虽是宽和的好脾气，大约不会重罚，可……大约会被安置去别当差罢？
小丫后悔不迭地垂了螓首，眸霎时凝了些
光，狠狠咬了
。
刘庆见她这副模样，心底里有些莫名好笑，竟带了微微一丝
动……自己并未说甚么，她，怎么就委屈成了这样儿？
“既知错，那，便罚你将这阁的书都整理一遍罢。”他终于发了话，语声不觉放得柔和了些。
听到不会被赶这九思阁，小丫心蓦地一松，即而便是有些茫然地——“整理一遍？”
“许多书卷，我平时阅罢都随意放的，你将它们分门别类放好……自然，有些没有坠签牌的，一定要自己细阅过了才好安置妥当。”他补充说”可明白了？”
“嗯嗯。”小丫闻言，只知，顿了片时才后知后觉地明白……那岂不是说，为了整理好书卷，这些书她便可以随意翻看了？
十一岁的小丫只觉得
梦一般，目不转睛地看着
前的少年，微微张着嘴
，半天也未合拢……
这副呆拙模样，终于惹得那厢的少年忍俊不禁，笑声来。
刘庆与左小娥（六）
左氏姊妹便这么在东丙舍安来。清河王因年纪尚小，既未娶妻，也无姬妾之，是以殿还没有主母。唯算得上半个主人的便是傅母卫氏，她自小照看清河王大，
份颇
。所以这东丙舍一应事务皆是由她主理。而卫氏又一惯对她们姊妹俩十分厚待。因此日过得实在比原先在掖时轻松了太多。
左大娥名为乐伶，但刘庆虽养了一屋伶工歌伎之类，却只有闲暇时偶尔才听曲赏舞，所以平日里大都是闲着的。
至于左小娥，在书房服侍也不过是添香研墨之类。自从刘庆令她整理书阁后，小丫研墨时便再未走过神儿了……算是让他略微松了气。
而对这十一岁的小丫而言，就冲着这阁的万卷藏书，那怕将她在这儿关上一辈，亦是心甘愿的。
十二岁的清河王刘庆，则因为这个小少女的到来，原本乏善可陈的闱生活日渐多了许多趣味。譬如……捉
某只小了他一岁的小丫，看她惊惶失措又窘迫的呆模样，实在比那些歌舞消遣来得有意思。
这一天，左小娥又躲在九思阁的僻静角落，倚着书架坐着，捧了一卷竹册神游书海，不知世上
秋时。刘庆待到走近，才故意放沉的脚步，猝不及防被惊了一一小丫吓得一冷汗，手沉黄的竹郑「啪」一地声跌落于地。
“殿恕罪！”小丫回神之后，连忙连忙请罪——殿是让她整理典籍，可没有许她这般偷闲。
刘庆面无表，一派冷淡模样——这样的形不只已在这九思阁重演了多少回，这小丫，怎么总也不记呢！
他并不斥责，却也不发话。只饶有趣味地看着小丫那一副有趣至极的模样——虽一派惊惶，可角却仍不时落向掉在旁的书卷，似乎是还想找到自己方才看到的地方，然后再继续看去……
看书正酣时被人打断，果然是很煎熬的事呢……刘庆忍俊不禁。
不过，他不介意让她更煎熬儿。
“我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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