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惘 - 第36章

    绑架发生在梁汀九岁时候，正是在他因为嗓残缺而备受家人无视的童年。梁汀从府消失一个月，从不踏足儿院的父母竟然丝毫未觉，梁汀小时候格孤僻，经常一个人找地方躲起来不见人，连他院里仆从都不会因为时间不见主人而大惊小怪。

    不过整整一个月无人察觉，或多或少要归功于当时贴事、后来突然消失的老嬷。

    一个月后，匪徒的信终于送到梁家主与夫人手，此时他们已将小公带平江府地界，送信到梁家纯粹是为了折磨家属。信同时自报家门，原来是大夫人的娘家——湖岛在江湖的仇家。

    三十多天的时间足够匪徒抹去任何可以追踪到他们的蛛丝迹，他们要梁家倾尽人财也只能寻回小公备受折磨后惨死的尸。

    十三年前平江府简直动静非凡，安抚使与知州同时动数千官兵协助梁家地毯式搜索远郊近山。梁家人豢养的府兵也在当时现世，倾巢动。

    毕竟是唯一的后代，就算因一时偏见而缺少关，梁家也绝不允许他折损在仇家手。

    梁汀被找到时甚至瘦得脱了相，只剩包骨，全靠一参汤每日吊着命，将养了整整一年多才恢复人形，并从此对亲人都怀抱一可以理解的敌意，全骨都调了个儿，什么事都要唱反调。

    就连后来去说唱艺人，也说不清究竟是他自己的意愿还是单纯反抗家。

    令人奇怪的是，梁老太爷反而十分喜这个浑刺的亲孙，成了梁汀最大的靠山与依仗。梁家主与夫人也因绑架事件心有余悸，将边最得力的亲信派去保护儿。梁汀在那之后成了名副其实的名门贵胄。

    “但我看梁夫人好像并不太喜这个儿，是吗？”谢致虚追问。

    垂丝正要回答，忽然看见了什么，拉着谢致虚猫腰躲在树后。

    湖凿开一小渠，蜿蜒曲梁府后院，走后门十余步、靠近湖岸的地方，一棵浅黄绿的垂杨之，茂密葱郁的树冠隐隐绰绰挡着两个影。

    谢致虚还没认来，垂丝先慌慌张张站起来：“天哪，大夫人怎么来了，我得赶回去，谢公，你也千万不要被她发现，否则大夫人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谢致虚来不及拉住她，垂丝已经猫腰端着盥洗盆溜远了。

    垂枝的两影都穿着拖地裙，婀娜曼妙，腰肢不盈一握，似乎是两个人。

    一个据垂丝说是大夫人，另一个谢致虚完全没有绪。

    他尽量收敛气息，躲在树后悄悄靠近。

    庆幸这两位女似乎也不通武学，以他时灵时不灵的半吊功夫，甚至途踢翻石一次、踩断树枝两次都没有惊动她们。否则此或可需要一只猫或一条狗。

    再次见到大夫人，给谢致虚一奇怪的觉，颜浅淡的五官与风和日丽里也透着丝丝凉意的气质，仿佛在何见过似的熟悉。

    另一位女的眉与大夫人颇有些相似，只是添了些少女态，像未阁的小。

    “听……说汀儿病了……怎么回事？请让我见他一面吧！……”

    大夫人的声音听上去很生气：“你怎么敢现在这里！……要不是被我发现，是不是准备冲到大家面前！……”

    “……请你也谅我一……至少告诉我他的况吧！”

    “……没有次！否则我会让父亲将你禁足在湖岛，一辈也别想来！”

    两个人都陷沉默。

    谢致虚向后退一步，再次咔踩到枯枝，没人发现，他悄悄转离开。

    市集的字画钗环已经撤，到了饭，四都是肚肺、腰、鹑兔、鸠鸽一类吃，街飘香十里。

    谢致虚穿过肆，一边思考今日得到的信息，总觉得脑有个念呼之，但还欠缺某个将一切串联起来的灵。

    回到福云居，武理不在，桌上只有他上午逛街买的油纸包。

    以往在邛山，给武理陪玩的任务都是老四的，虽然没有脑但有一蛮力，现在有了既有脑又有力气的越关山，不知老四一个人在后院会不会无聊。

    不过老四的脑可能也不能理解无聊这层次复杂的绪。

    谢致虚刚到邛山时希望和一切人都能建立友好关系，没少在老四上浪费时间，越关山为了讨好老四洗的指甲，谢致虚连着洗了一个月，可惜老四不是缺少脑，他是真的没有脑，对外界的一切回馈都是屏蔽的。

    连先生都没办法和自己收留的第四个弟行。只有武理可以。

    老四原本只是智力残障，因为受到排斥与恶意对待，变得封闭。据先生的说法，只有真正的善意能穿过屏障老四的意识。

    谢致虚到二楼走廊，俯看向后院。

    老四坐在穹庐外晒太……大概是在晒太吧，从他胡拉碴、如磐石的面孔上看不丝毫有价值的信息。

    老四脚边又放着桶，桶里着与上次越关山用的涮相同的刷。估计是伙计放在那里等着一会儿给老四洗指甲用的。

    然而等了一会儿不见伙计人影，廊传来木轱辘转动的声音。

    “？！！”

    谢致虚趴着栏杆探去，看见一熟悉的发冠，继而是一个熟悉的椅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