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非 - 第6章

    这东西又换了行，复刻了迟禹上周四的穿着：一浅灰小立领装。

    “你喜我穿这吧？”迟禹注意到他的目光，从桌面轻巧，走到照片墙边了最方一整排照片，“所以那天才偷拍了这么多。”

    他说罢，转靠在墙上笑容愈发玩味，“这周怎么不跟踪我了？”

    程非别过脸，权当听不见。

    “怕亲确认我和林瞳手牵手一起回家？”

    迟禹边笑容更甚，又偏偏透刻意的无奈，“哎，你也清楚的，总会有这么一天，不是林瞳也会有其她女孩。”

    程非依旧没有回答，只是面越来越沉。

    耳畔是陡然近在咫尺的低语，似激将又似蛊惑。

    “别哭丧着脸，到这儿来嘛。”迟禹朝他张开双臂，目光炯炯，“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样，你那么，主动把自己送过来，急得像饿了三天的小猫。”

    “闭嘴。”

    “你那天一直缠着我，叫得很好听。”

    “别说了。”

    “你说喜我，从小就喜，特别特别喜……”

    “闭嘴！那只是个梦！我叫你闭嘴！”

    程非随手抓起本书朝对方扔去。

    突兀的碰撞声后一切归于平静。

    靠墙坐在地，屈抱成一团。

    他从不觉得“迟禹”的存在是祝福，在他看来，这不啻于一条沾着糖的鞭。

    柔甜腻。

    鲜血淋漓。

    开的地方，俱是自己求而不得的丑陋真心。

    照见五蕴皆空

    要分清迟禹和“迟禹”其实很简单——这是程非至今还没犯大错的最大原因。

    幻觉总是充满了亲近与贪，没日没夜喋喋不休，以及赤躶到让人难堪的靡靡挑衅。

    真实的迟禹则理智、周正又分外秉持着某些边界，可远不可近。

    所以当程非看到向来和人保持着距离的迟禹和林瞳几乎亲密无间的姿态，他在清醒状态，作为主动方越过了幻觉与真实的界限。

    几乎带着绝望问那个泰然躺卧在自家沙发的家伙，“你喜她？你真的喜她？”

    可话音未落便找回理智，颓然噤了声。

    “吃醋了？”迟禹用指尖蹭他耳垂，“我喜看你吃醋。”

    “你喜个。”

    “我也喜你骂我。”

    “变态。”

    “好骂，多骂。”

    “……”

    程非不明白，如果幻觉始于自己对迟禹的念，可为什么……他回，复杂打量那个一脸享受等待好骂的男人，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虚构的这个迟禹就像个无赖涩晴狂。

    明明自己从年少时就喜的，是那个分外沉默却又总是让自己想要更多了解一些的迟禹。

    他叹了气。

    依照自己对这个涩晴狂的了解，再往，对方就要黏上来，一边喊着“非非”，一边蛊惑他就地些不能过审的事。

    “观自在菩萨，行般若波罗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不异空，空不异……”

    诚然，程非没有把这幻觉真的当成什么灵异的脏东西，这时候念心经主要是为了让自己收心，青天白日和幻想来的暗恋对象在沙发上缠缠绵绵，光想想都觉得这辈完了。

    几分钟后，迟禹一脸扫兴，捂着耳朵从沙发上了。

    佛法无边啊。

    百试百灵，屡试不。

    然而，所向披靡的无边佛法却在今夜失效了。

    之所以说是今“夜”，是因为程非一觉醒来，透过车窗看到了漫天繁星与悬新月。

    他趴在玻璃上瞅了一会儿，突然苦着脸躬了背。

    “唔……好恶心……”

    难受，满腹酒气，一往天灵盖涌，他想不起自己喝了多少，也想不起怎么睛一闭一睁就喝成了这个鬼样。

    摇晃脑间，角余光迟迟捕捉到侧的迟禹。

    我是谁我在哪这些问题暂且不论，今天的迟禹似乎格外安静，好家伙，哄谁呢，又穿上了那灰小立领装。

    虽然……确实蛮适合他的。

    “难受？”

    迟禹贴近得很近，两人并排坐在黑漆漆的后排座位，俯间肩膀几乎靠在了一起。

    程非，将他推远了些，一秒就顺势就着对方膝盖仰躺了去，“你别说话让我躺会儿，。”

    “……好。”迟禹有些局促地调动双位置，试图让程非枕得舒服些，他边向窗外打量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夜景，“可是，程非啊——”

    “嘘。”程非倏地起，伸手严严实实住迟禹的嘴，“安静，我讨厌听你说话。”

    话毕，车厢里登时真真正正安静来。

    两人隔着掌心定定相觑，迷幻月从窗外蔓延封闭空间，亮了迟禹带着探究意味的眸。

    破天荒没有戏谑，没有挑动，不存在任何越界，却让程非毫无预兆地血脉张。

    “你今天……”

    他嗫嚅，却找不一个像样的形容词，脆放弃思考，挪开掌心转而勾住对方脖颈换了一个烈又绵的亲吻。

    程非到了自己的变化，却还能分神记着现在是在车里，在路上，在野外，他不能……于是猛地推开迟禹，闭上，悲哀又利地兀自念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