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调 - 第322章

    我人生最恐惧的事发生在那条船上。阿博杀了小月，从此南世家土崩瓦解。不知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可怕。而想到计小涂，驿站的尘垢和蜘蛛网，还有消失的白条母，睁开，心底竟是悲伤的叹息。愤怒与恐惧退去，泪突然涌，不知为何，我没有憎恶谁，只是哭得很伤心。

    树林里过阵阵夜风，四面漆黑。搅了火堆，火快要熄了。叫人去找柴火，自己一人留在原地。过一会，草丛微动，我往后退，似乎有蛇的影。慌忙逃开，不能返回渔场的方向，自然往树林走。我不想等待，只想找单立，扑去他怀里汲取温。夜风送来奇香，幽林邃，绿萤照空，引我往里走。两侧老树分叉开裂，张开了双臂拥抱我。沿着这条路走，不知何时能走到。

    幻思（一） 淌过沼泽，面对东野林的路……

    淌过沼泽, 面对东野林的路。县城回来的人禀告，皇后带人去了渔场。到渔场就要穿过东野林。这片树林的左侧是无定河，右侧向东无尽蔓延。此时天已经黑了, 没有人从树林回来。我掩住鼻, 因为树林飘来诡异的香, 那从腐烂树散发的烈的气味, 混杂了香的臭的和酸的, 刺鼻熏脑。枝叶覆盖，切断了最后一线月光。举起火把，萤虫迎面扑来。能找到的木都扎上油布，黑夜燃烧，这样引更多的绿萤虫。人互相瞧着，脸都是绿的，跟鬼一样。

    我大步走在前面, 急于穿越树林去找小冰。各猜测如针尖，呲呲戳着脑门, 无暇多想，只要找到小冰就好。刚才陷一大片地，给王琮拉来，泥漉漉的, 抬迈步很沉重。可惜不能用，只能徒步前。王琮不停劝阻, 说等到天亮再找。他真傻，等到天亮, 我就找不到小冰了。心里一颤，忽地觉得周围有动静。转面朝黑夜审视，耳畔只有呼呼的风。好似陷封闭的黑, 前后左右找不到，风只能原地打转。

    “这片树林往东西纵，向北的路不会太。”我腹搅动翻腾，觉得要吐了，但脑袋还算清醒，提醒大家跟火光别掉队。这瘴气一定有毒，早走去才好。

    “公，笔直走。”王琮扶住我，端着罗盘查看，“别走岔路，要是迷路就完了。”

    小冰为何要来这鬼地方？她为什么不等我回来。她觉得自己就能面对世间险恶，从来自信不疑。她一定遇到危险了，否则不会杳无音讯。没有我在边，她不会害怕么。

    心随脚步相同的节奏，我着，渐渐前方星火光，同时一阵清风扑来。那是树林的，终于走树林了。气，胃里一阵恶心，直接吐一地。回视后方，大家都面青白，伏着石呕吐。夜，我们一行人撞破寂静，啄的鸟儿扑腾翅膀飞走了。很快有人迎上来，远有几篝火，羽林卫的护肩挂在树枝上。

    我见来人一脸懵懂，而火堆上烤着粮，怒气涌上心，只问：“皇后呢？”

    王琮也瞪着他们，大家面面相觑。

    其一人张大嘴回答：“陛，你怎么来了？娘娘早回去了，你们没遇到么？”

    王琮大吼：“北沙呢？你们这帮饭桶！回去扒掉你们的。谁跟皇后走的？”

    北沙死了。他们红着睛报告，叫计小涂死的。临死前嘱咐他们分成两拨人，一拨去捉计小涂，另一拨送皇后回去。

    可是小冰没有回来。他们又说，无定河的太猛，冲走不少人。他们找人找了很久，一定要给北沙报仇。皇后娘娘是安全离开域的，并且有人保护，那时天还未暗。

    若他们原路返回，穿过树林，淌过沼泽，必然与我们相遇。但一路上，我没见到半个人影。风刮过脸，转望着碎影浮动的幽暗密林。

    “陛，也许路上错过，天太暗瞧不清楚。也许她已经回去了…”王琮在耳边嘀咕。

    也许她是回去了。我见树上拴了两匹，立即要回驿站看看。

    “公，”王琮先抢过绳，“咱们折腾一天一夜了。你的脸很差，再往树林里钻，我怕有危险。”

    “对对对，”有人大声附和，“陛，咱们逮到几个村民，他们指这片林毒得很，尤其是晚上，有人走去，来就成疯了。挑日照当空的时刻走才好，边走边大饮，防着脑袋里有…幻象。”

    “住嘴！”我然大怒，抄起鞭朝人群打，“若皇后有什么事，你们伸好脖，全挂到林去。”

    众人胆怯，一时无人说话。我去河边接满，封好，命人将牵过来。只有两匹，王琮跟我先行，他命剩的人起火把，沿向布置，将树林的路照亮。我抓了一把萤虫，用素绢包好，挂在脖两侧，这样沿途稍微有些光亮。

    王琮见我的神，劝说：“陛别担心。不过弹之地，怎么会丢了皇后。”

    是的，怎么可能。印刻在九州万象上的金雀，怎会突然消失。我大喝，五味杂陈，心抑制不住的忐忑，从底泻而。等找到小冰，我必要把她关起来。

    “有两条路，刚才怎么没发觉。”王琮推了推我，我回过神，睁大睛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