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调 - 第2章

    “太殿，随老夫去南岭玩几天好嘛？”

    我回看着父皇，父皇却转开了目光。母亲却走过来，冷静地说：“带我一起走。”父皇似乎摇摇坠，挪开嘴想说什么，可终究没有声。太师哈哈一笑：“那请夫人也一起上路吧。”

    就这样母亲和我来到了南岭，去秋来，已经整整八年过去。

    伺候我们的侍女永远是她们两个。颌很宽，材微的叫秋实，另一个有颗痣，走路很妖娆，名字叫叶。她们都不和我说话，似幽灵般飘来去。我初到的几月受惊过度，晚上总是床。第二日叶掀开被，就着鼻叫：“啊呀——”几次后，她就特别怨恨我，偶尔瞟我一，连带那颗痣都会扭动着表示它也恨我。

    相比之秋实为人敦厚多了。我从炼房来后，浑脱，脚尖打颤。母亲作势教训了我几句，转时却偷偷拭泪。那日晚上秋实了鲫鱼汤，拍着我的背，一勺勺喂去。第二天吃小羊喝羊，第三天吃稠稠的糯米糕，吃得我以为又回到了丘，我还是在上的皇太。可等我好了后向她谢，她又板起脸，突着颌吓唬人，仿佛前几天的事不是她的一样。

    我们在南岭的生活如隐士般销声匿迹，因为已没人需要我们。南岭拿到了他们要的东西，五座城池和背后连绵的煤矿，他们还势驻军位于界线的邺城，将丘百姓渐渐迁走。而父皇呢，我们被禁的第二年，他就去世了。我的叔父登基，当然是经过南岭朝廷的。无人来请旨将我索回，当然南岭也无人送我回去。到此，我真成了遗世孤鸟，生死无人问津了。

    这段灰暗的成期让我变得沉默寡言。母亲总是让我读很多书，读得我痛裂。只有午后的两个时辰是舒畅的，我可以同游栗骑游猎，可以摆脱四周如鬼魅般的监视。我发觉自己并无舞刀剑的天赋，站在型练达的南岭男间好像一个乔装改扮的女人。好在我的术不错，又喜骑，这几年总算把微驼的背直了。有一年除夕，南岭王一定要我在众目睽睽之表演个杂技，我拿着弓对准靶心，却一箭死了一旁吠的狗。那是惠公主的犬，她当即哭闹不休，一定拿箭死我。那帮小人为寻开心，就把我捆在上。公主本拉不开弓，换了好几副，才眯着瞄准我的脸。我似乎听到母亲在一旁重重的呼声，游栗握的拳咯吱作响。结果，第一箭只到半程就掉来。她又第二支，恰好侍郎的公在一旁，笑眯眯说：“公主，把胳膊抬，这样才使得上力气。”他刚要伸手靠近，那惠公主就翻脸骂：“，离我远。”

    那时满朝文武似乎都在议事，无人关心公主的术。惠公主是南岭王的掌上明珠，也是我在南岭见过最漂亮的少女，乍看之我见忧怜，谁也不忍心去伤她半毫。可她瞄准我时，漆黑的珠四一溜，像只狡猾的狐狸。

    小狐狸终于放了弓箭，蹦到了我的面前。她拿弓提起我的颚，轻巧说：“以后你就我的人靶，等着我一箭掉你的珠。”我只好回答：“公主，以你的资质，还要好好练习。”

    她像是吃了一惊，转而又笑：“囚犯还这么嚣张，难怪父王说你戾气未除。拿镜照照自己，多像山谷里夜行的饿狼。还有啊，今天你杀了我的狗，我也要杀了你的。”

    我心想我哪有养狗，她却一侧，对不远的游栗叫：“你过来！”

    游栗立刻大步上来，像鼓起帆的战船一般，还不等公主发话，就铿锵有力地训斥公主：“你已绑了我家

    公多时，公主请别得寸尺。要是公有半分差池，游栗都不会放过他，不论她是谁。”

    她大概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囚犯的随从大声斥责，一时怒意从里溢，一扬手就要打人。谁知游栗更快捉住了她的手，使劲一，就咯咯作响。

    这举座皆惊，君主更是站了起来。

    母亲立刻从人群站，轻声喝止：“栗儿，放了公主。”

    他对母亲从来毕恭毕敬，旋即松手。公主退了两步，像是对他很害怕。

    游栗知闯了祸，需要平息全场怒火，他朝公主跪去，看了我一，慢慢垂。

    南岭有一个惩罚重犯的炼房。我初到南岭时，被一群年过半百的阉人私关了七天。因为南岭君主和庄太师都反阉人，登基后就皇就不再招纳男童，所以能看见的都是前朝留的遗臣。我常被这些人欺负，他们被新君主嫌弃，一腔怨气无发。而当时我还不经世事，以为自己还是矜贵的太爷，见了母亲被讥讽，或是游栗被打，往往控制不了脾气。一日就朝他们的某个一脚踹去，结果就被关了去。

    七天里我蜷缩在一个四面是墙的狭小暗格里，墙角有一个漏隙，偶尔会冒馊的味来。我不敢睡觉，闭上睛就有幻觉，仿佛总有只手住后脑勺。每晚他们都把我拖来，一阵拳打脚踢。他们不敢在白天用刑，司刑官并不知关了一个我；也不敢用铁铐火烙那类刑，怕留了痕迹被人发现。他们打完我后就吓唬我，说要把我也阉了，阉掉后就能伺候他们。丘的太变成阉人，这想法让他们都哈哈大笑。我当时蹲在地上，四周变态的笑声和漫无止境的黑变成我一生的梦魇，从此我只在有光的地方才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