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年长明 - 第71章

    雨声渐歇，书房的空气却依然黏稠。黎予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虽然还有些发：“为、为什么？”

    耿星语的目光从黎予通红的耳朵上移开，落在砚台里那汪乌黑莹亮的墨上，声音轻缓：

    “成品墨虽然方便，但总少了一温度。你磨的墨，有手的温度。”

    这句话让黎予的心又漏了一拍。她看着耿星语低垂的侧脸，在柔和的灯光，那张总是苍白的脸此刻竟有了一丝血，连带着整个人都生动了起来。

    “雨停了。”耿星语忽然说，转看向窗外。

    黎予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果然，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完全停了，夕的余晖正从散开的云层间透来，给的窗玻璃镀上一层温的金。

    “我该回去了。”黎予轻声说，心里却莫名生一丝不舍。

    耿星语，没有挽留，只是说：“我送你到门。”

    两人一前一后走书房，来到玄关。黎予换好鞋，直起时，发现耿星语正静静地看着她。

    “明天见。”耿星语的声音很轻，却格外清晰。

    黎予的心因为这句话而柔来，她一个温的笑容：“明天见。”

    走耿家，雨后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黎予一气，觉腔里还残留着刚才在书房里的悸动。她回望了一那扇窗，隐约看见一个纤细的影站在窗后。

    这一次，她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在楼站了一会儿，直到那个影从窗边消失，才转往家走去。手心里，仿佛还残留着墨条的，还有耿星语掌心残留的温度。

    黎予离开了耿星语家所在的那条街，直到转过街角，确认那视线再也无法追及，她才停脚步，靠在爬满不知名藤蔓的围墙上，地吁一气，腔里却依旧鼓噪不休。

    雨后的空气清新，可黎予只觉得脸颊和耳的度迟迟不退，耿星语那句“我喜你磨的”，连同她微凉指尖的和带着戏谑探究的神，在她脑海里反复盘旋，搅得她心绪不宁。

    这烈的，让她无所适从的绪需要找到一个。她意识地拿手机，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动，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开了那个最熟悉的聊天框——黄鑫。

    她需要一来自外界的、冷静的声音，哪怕只是只言片语的藉，来帮她厘清这团麻。

    手指犹豫地在输框上方停顿片刻，她还是敲了一行带着典型“我有一个朋友”式开场白的信息：

    『黄鑫，我有个事问问你』

    那边回复得很快，似乎正在玩手机：

    『怎么了？』

    黎予一气，继续敲打，努力让语气显得客观而疏离：

    『就是吧，我有个朋友……她有一个前任，她们之前分开也不清不楚的，她现在好像又喜上了这个前任，怎么办？』

    消息发送去，黎予张地盯着屏幕，心脏悬到了嗓。

    聊天框的“对方正在输…”快速闪动，然后黄鑫的消息如同重磅炸弹般砸了过来，连标符号都透着难以置信的震惊：

    『什么？你又喜上耿星语了！』

    黎予看着屏幕上那个直接戳破她拙劣掩饰的名字，手一抖，手机差落。她意识地想反驳，想再次调是“我的朋友”，可手指僵在屏幕上，一个字也打不来。

    黄鑫太了解她了，了解她所有的是心非和盖弥彰。

    这个消息对黄鑫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虽然窗外刚才确实飘过雨，此刻已然放晴，但她觉自己的世界里仿佛刚刚被投了一颗炸雷。

    她脑海里瞬间闪过黎予当初和耿星语分开后那段时间的消沉与难过，闪过黎予是如何一艰难地重新拼凑起自己。现在，好不容易平静来，她竟然又……

    黄鑫简直不敢想象。她用力敲着屏幕，几乎是吼了一句话：

    『你现在在哪儿？我上来找你！』

    黎予看着黄鑫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那不容置疑的语气和扑面而来的焦急几乎能穿透屏幕。

    她知自己躲不掉了，也明白黄鑫的担心。她叹了气，环顾四周，给黄鑫拍了张照片。

    『这里，你家对面上行大概10的这个巷里面』

    发送完毕，她收起手机，慢悠悠朝着巷外的方向慢慢走去。每一步都觉格外沉重，既因为被看穿的心虚，也因为即将面对好友审视的不安，更因为心，那对耿星语重新燃起的、无法忽视的暗在汹涌澎湃。

    没过几分钟后，电动车的的鸣笛拉回黎予的思绪。

    黎予熟练地坐上后座，黄鑫坐在前面开着车，压低了声音，语气却带着十足的锋利：“黎予，你老实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别再用‘我有个朋友’那来糊我。”

    黎予被她人的气势压得缩了缩脖，知再也瞒不住，也无可逃。嗫嚅了几，终于放弃般地垮肩膀，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认命：

    “好吧……是我。”她一气，像是定了决心，“我好像……是又对她动心了。”

    万家灯火

    电动车在微凉的风里穿行，黎予坐在后座，双手轻轻抓着黄鑫的衣角，额抵在她实的后背上，仿佛这样才能汲取一面对现实的力量。

    黄鑫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沉默地开着车，但黎予能觉到她背肌的绷，知她正在消化这个爆炸的消息，也在努力压制着即将薄而的担忧和质问。

    直到车驶一个相对安静的路段，黄鑫才一气，开了，声音在风里显得有些飘忽，却字字清晰：

    “黎予，你坐直了。”

    黎予犹豫了一，慢慢抬起。

    黄鑫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那神复杂极了，有心疼，有无奈，还有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

    “你跟我说实话，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她主动了，还是你看着人家可怜，又心了？”

    黎予低着，像是个错事的孩，声音闷闷的，带着挣扎：“你别着急，你先听我说。这次……这次觉真的不一样。她……她好像也在试着靠近我，不是以前那若即若离。而且，看到她那个样，那么脆弱，又那么努力地想好起来……我没办法不她，没办法假装看不见……”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却带着一固执的意味。

    “靠近你？怎么靠近？你是不是忘记了她当初是怎么一声不吭和你断联的，还有许知州和你说的那些，匿不记得了吗？”

    “黄鑫！我说过了，许知州说的那些话我从来就没有相信过，她断联…一定有她的原因…”黎予越说声音越小，越说越没底气。

    黄鑫眉锁，往后靠了挨着黎予，试图用理的分析敲醒好友，“她要是真的有原因为什么不告诉你？她可以莫名其妙断联你一次，就可能会有第二次第三次。黎予，你清醒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