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璧 - 第5节

    罗太太捧了自已的珠宝匣和私房钱，家清着公馆里的金银和家。张老爷翻仅剩的几份房契，门找人卖房。

    张家没有别的男丁，赵明诚作为张俊生的好友，当仁不让地陪着，不能让老人家独自寒夜奔波。

    两个男人了门，宋绮年便留来陪罗太太。

    罗太太本就质柔弱，惊吓焦虑之，竟突然发起了烧。宋绮年请医生、喂药，一整宿都没合。

    直到天亮，张老爷和赵明诚这才披着回来。

    “怎么样？”

    “谈好了。”赵明诚摘帽，冷得直打哆嗦，“十万块，明天就可以签合同。”

    “这房买的时候了十八万……”罗太太哀叹。

    赵明诚解释：“伯母，时间实在是急，能寻到买家都很不容易了……”

    罗太太用帕捂着睛，一脸悲怆。

    她是个书香世家的小，大悲大喜也不轻易失态，急了只会无声地哭。

    她一辈唯丈夫首是瞻，又被保护得极好，只知弹琴作画，调香羹，对宅门外的世界几乎一无所知。了事，也是一主意都没有。

    张老爷颓废地坐，白发凌，整个人在短短半日老了不止十岁。

    宋绮年过去只见过这对夫妇两面。他们对宋绮年不算，但也客客气气，一副大家派。

    在宋绮年的记忆里，老两仪容得，端庄文雅，看着都比实际年纪年轻许多岁。

    可一场灾难来袭，就将他们瞬间赶神坛，打回了原形。

    宋绮年心有个主意已经很久了，此刻终于忍不住：“伯父，我有一个想法。”

    男人们看了过来。

    宋绮年斟酌着，：“白走不通，不妨走黑试试？朱家要三十万，我们哪怕拿五万悬赏，都会有大把人帮我们营救俊生……”

    男人们的哂笑声打断了她的话。

    “宋小实在……单纯可。”张老爷，“怕是报纸上的武侠小说看多了吧？”

    赵明诚直言：“绮年，你想得太简单。我们在黑又没有门路，要是被骗了，五万块就打了漂……”

    连罗太太都拉起宋绮年的手：“好孩，我知你是想帮忙。只是我们妇人家，哪里懂外的门？”

    宋绮年闭上了嘴，不再发言。

    这时外传来声音，是覃凤来了。

    覃凤昨日借伤了胳膊，离开了张家后就没再有消息，连一通问的电话都没有打来。

    张家一夜之间从富成了贫门，照覃凤对她未婚夫的态度，应该是不大会再登张家的门了。

    可不知她的思想发生了什么转变，竟一大早又赶了过来。

    覃凤一来就见宋绮年坐在罗太太边，还穿着昨日的衣衫，心里咯噔一声。

    正不知如何应对，罗太太倒是先嚷了来。

    “，哎哟喂！你这胳膊是怎么了？”

    覃凤那脱臼的胳膊正吊在脖上。她如得到人指，立刻呜的一声，哭着扑罗太太的怀里。

    “伯母，昨天我也险些就没命了！那群绑匪实在太凶残了！”

    罗太太心疼地把覃凤抱住：“苦了你了。伤得重不重？哎哟，你为了俊生，真是吃尽了苦……”

    两个女人痛痛快快地哭作一堆，倒是把宋绮年晾在了一旁。

    赵明诚声：“绮年，你回家歇一歇吧。你一宿都没休息，满的伤也没理。”

    罗太太这才如梦初醒：“对，对。昨天真是劳烦宋小了。哦，你也受了伤呀，那赶快去上药吧。”

    宋绮年苦笑，顺势从张家告辞。

    “你也别怪老太太糊涂。”赵明诚送宋绮年门，“她说白了，就是个无知妇人，了事只想有人陪着她一诉苦落泪。你冷静理智，能把事料理得是，唯独不能和她抱痛哭。”

    “我想和她抱着哭，她还不肯呢。”宋绮年，“没到那份上。”

    赵明诚唤来一辆黄包车，送宋绮年上车。

    “回去好好休息一吧。”赵明诚，“你这人呀，就是太实在。人家覃凤回家好好地休息了一晚，也避开了最难熬的时候，今天才能神抖擞地过来装样。你呢，带着伤留来，生生地挨义气。”

    “你不也留来了吗？”宋绮年笑。

    “我是男人，又是俊生的好朋友，这时候本该我扛着。”

    宋绮年低声：“我大概拿得一千块……”

    “事还没坏到这地步。”赵明诚住了宋绮年的手，“你先回去吧。有什么消息，我会立刻通知你的。”

    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

    宋家住在石窟门里，独门独的两层小楼，远比不过张公馆豪华气派，但也够面。

    柳姨本是宋太太的远房表妹，死了丈夫投奔而来，既是家，又是辈，对宋绮年视如已。宋家夫妇过世后，她更是将宋绮年看护得如珠一般。

    所以她见宋绮年一伤地回来，惊骇得险些尖叫。

    等宋绮年洗漱完毕，柳姨一边给她理伤，一边念叨。

    “赵先生说得对，这事你可别瞎掺和。三十万呀！你就算掏了一千块，也是杯车薪。存折里那钱，可是你为了开服装店辛辛苦攒来的！最关键的是，张家已经破产了，这钱他们是还不回来的！”

    宋绮年咽咙里的粥，：“你也这样想，别人也这样想。张家想必很难借到钱。人，得和朋友有共患难之义。”

    “呸！张家过去也没有和你同富贵过呀！那张俊生和你来往了这么久，转又和那覃小卿卿我我去了。要放在我年轻的时候，男人到这份上了还不上女方家提亲，女方家的兄弟可要提着上门的！”

    “看就要到1929年了。”宋绮年笑，“我们这辈人不讲究这个了。”

    “是，你们是新青年。”柳姨不屑，“凡是老祖宗的规矩，你们统统都推翻。所以你吃了亏也有苦说不！”

    女仆四秀在收拾浴室，听到这里，也忍不住探附和：“是呀。自打那个覃小现，张先生就不大上咱们家的门了。街坊里的婆姨都私议论，说小您和张先生了。”

    “我们又不是恋人，什么不的……”宋绮年这么说，尖却是一片苦涩。

    宋绮年想起她扑救覃凤之际，张俊生那一声歇斯底里的“凤”，心也是一阵堵。

    危急时刻，才会不自禁。

    二女同时遇险，张俊生牵挂的只是覃凤。

    人本新鲜事。所以年少懵懂时，初见的世面，初恋的人，都最难忘。

    覃凤又是张俊生而不得之人，记得更加刻骨铭心。

    宋绮年在张俊生的人生里迟到了一步，错失良机。

    “绮年，你把我的话听去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