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犬 - 第125章

    他走得很慌张，就随带了个黑的旧背包, 夹层放着所有重要的证件，还有一张存着他这些年打工兼职、奖学金赚来的钱的银行卡。

    除此之外, 也有几件贴的换洗衣, 像八爪鱼般混无章地成一团。

    抵达谷溪镇已是傍晚, 这片地方过了晚上七街面便静悄悄没什么人了，宛如被沉睡咒笼罩，只偶尔听到一两声鸟叫。

    狄琛在路边随便找了家看起来比较净的小旅馆，前台是个翘着二郎嗑瓜的男人, 吊梢，看不年龄, 收了钱贼兮兮一笑：“外地的？从哪来啊？”

    谷溪镇向来只人不人，当前台的男人睛一提溜, 心想农民工怎么跑这来了, 这里可没砖搬。

    “吴江过来的。”狄琛沉着眉，惟妙惟肖地仿着某个人冷脸的神态，说的是夹杂着吴江音的普通话。

    那男人看他凶的气质相貌, 顿时没了八卦的心, 悻悻呸一小块碎瓜。

    狄琛的房间在三楼, 经过一条灯光幽暗的走廊, 最末尾那间就是他的。

    齐山是南方城市，多雨，气候, 因此泛黄墙上散落着星星的霉斑。被褥枕倒是净的，就是房间自带的烧壶有一怪味，不像能用的样。

    他脱掉冷的外，拉开背包拉链，想找一衣去洗漱。将每件衣服抻平铺在床上，抖开第三件时，狄琛忽而愣住了。

    袖，摸着很顺柔的材质，不是他的尺寸。

    这是岑宴秋的衬衫，可能当时收衣服收得慌，被他一不小心去了……毕竟他和岑宴秋共用同一个衣柜，拿错衣服不稀奇。

    狄琛垂着脑袋怔怔看了一会儿，随后抓过衬衫，定决心朝垃圾桶走去，拿东西的那只胳膊举起，臂膀的肌张地蹦起来，一秒却又漏气似的松懈来，呆呆垂在侧。

    不丢了，以后可以裁了当抹布。

    狄琛心想，对，尽其用。

    他心不在焉地把衬衫正正方方地叠好，搁在床尾。

    浴室的温时时不，狄琛怕冻冒，草草冲洗几分钟就把自己缩被窝里了。他穿着棉麻的睡衣睡，佝着背，却还是觉得很冷。

    他从前适应能力是很好的，跟着狄书惠几番周转，比这旅馆还差的环境都住过，一沾枕立有了睡意，从没像今天这样，仿佛要睁着睛到天明。

    就像有很多人在他耳边说话，狄琛捂着耳朵，想到连告别也没说的冯康，想到严向灯，想到动协里好不容易相熟起来的人，和那个没落网的猫变态。

    他什么也没带走，但好像把什么都带走了，玉临市的一滴、一粒灰尘都能轻而易举地成为他的牵挂。

    他和那些顽固的记忆抗衡着，越不想回忆什么，脑海里反而愈演愈烈，直到天光蒙蒙亮，早晨七左右才累得昏睡过去。

    醒过来刚好午两，街上渐渐看得到人了，一些家常菜馆也拉开卷帘门，着一天等来的客人不超过两只手的冷清生意。

    狄琛背着背包楼退房，坐在前台的男人嘴里叼着一只包，余光看着他，糊不清地说：“隔那个照镇最近在拆迁咧，活多。”

    “嗯。”狄琛三张纸钞，又从兜摸几个币，在手里数过一遍，确定金额没错了再递到男人装钱的篓里。

    他想先租个房落脚，走去几步，前灵光一闪，即刻转赶回去，手臂搭在前台的边缘，瞳孔跟着亮了：“请问这镇上哪里有房租？”

    男人腮边鼓鼓地咀嚼着，闻言睁大睛，伸手指了指右边。

    “这条街再走几百米，有家光果店，那上的房应该还没租去。”男人啰啰嗦嗦讲了一大堆，“那家果店的老板姓王，我们都喊她王婆婆，她儿女儿都在大城市工作，去年她女儿生了个小孙女，还请我们喝周岁酒了呢……”

    男人从王婆婆的小孙女扯到她对门的邻居张大妈，看没完没了了，狄琛只好扯个由撒开跑了。

    正如男人说的那样，光果店楼上的空房正在招租，店里的王婆婆一听他是来租房的，笑得皱纹也光了，嘴角一直不来，一边拉着他一边说这房快两年了还没租去，空着落灰怪可惜。

    狄琛在屋里四转了转，两室一厅，小台的采光不错，等冬天过了可以养养仙人掌。

    房间装修简单质朴，大型家电都能正常启动。

    他回到客厅，问：“您这一个月租金多少？”

    王婆婆“哎哟”一声，更是笑得看不见睛了。

    最后狄琛以每月三百二的价格了一整年的租金。

    午饭他草草在楼的面馆应付了事，送走王婆婆，他把背包扔在家里，揣着一串新拿到手的人钥匙，在这条街上唯一一家手机店买了个二手的杂牌屏手机和一张电话卡。

    在玉临生活了几年，他几乎以为玉临的价就等同于全国各地的价了，没想到自己还能在杂货店里买到既便宜又结实的脸盆，在服装买到三位数以的和外。

    刚来一天，剩的东西慢慢置办也不迟。

    狄琛提着一个大红桶，决定接来的日用它装泡脚。

    秋冬天黑得快，镇上没有装路灯，晚上安静得连鸟叫也听不到了。卧室的桌角亮着一盏小台灯，是整片区域仅有的光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