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笼 - 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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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伞砸到脚底,他跌跌撞撞地朝湖心的桥上走去。

    “世伶,世伶你到哪里去了”

    我跪倒在地,几作呕。

    不知是怎么回到西苑的,我上了楼梯,直奔阿爸的房间,渴望一推开门,他就从窗前回过来冲我笑。可房间里黑黝黝空的,再也没有他了。我从走廊里的佛龛上抱了个香炉来,跪在了梳妆台前。

    到第三天,阿爸的骨灰才被明叔送了过来,在他住过的这间房里设了灵堂,只是除了我与西苑伺候过他的佣人外,再无人为他吊唁。

    “知惑少爷,得吃东西啊,这都七天了,只喝怎么行?你看你,都瘦成这样了,再不吃东西,会问题的。”

    七天了,已经七天了吗?

    我醒过神来,抬眸望向梳妆台上的香炉,看着镜里那些挂在墙上的戏服。

    都说七回门,阿爸怎么还不回来见见我?

    “来,吃东西。”仆妇的声音到了边,温的米羹被喂到前,我麻木地张嘴,咽,却一阵反胃,又一次吐了来。

    “快,拿纸过来,别脏了地上,不然阿爸不愿意回来了”

    “我去拿,”仆妇刚到门,声音一颤,“老,老爷?”

    我侧眸看去,薄隆昌站在门

    走廊里没开灯,梳妆台前镜的烛光映在他沾了雨珠的脸上,衬得他整个人冷苍白,十足就像个来抓替的鬼。

    “我的小夜莺”他合上门,朝我走来。

    我攥双拳,很乖的应他:“老爷。”

    薄隆昌走到梳妆台前,在我半跪来,凝视着镜,拉开屉取我爸上戏妆的笔墨,一如某次我无意撞见他为阿爸上妆时那样,住我的,为我描眉画

    我看着镜的自己被渐渐拖了眉尾,挑飞了角,绛红,与阿爸的模样几近重叠,不同的是他带愁容,而我目杀机。

    “我的小夜莺真是绝。”为我化完了妆,他抚着我的脸颊,“把戏装换上,再为我唱一回帝女,好不好?”

    我顺从地,可在梳妆台前跪了太久,一起,就到一阵眩,险些撞翻了梳妆台上的香炉,薄隆昌把我扶抱着,抱到衣架旁全镜前的椅上,将那大红的戏服披上了我的

    这是阿爸吊死时穿的那,我嗅到那还未散尽的佛手柑清香,忍不住将脸埋在袖嗅,我想哭,可这七天七夜我的泪仿佛已经,再一滴来了,于是我只有笑,笑得搐不止。

    薄隆昌捉住了我的手,与我五指相扣,一串凉凉的东西过我的腕骨,落到我的小臂上——那是一串浅棕的珠,间杂着玛瑙和玉,接缀着一枚圆牌,上面隐约刻着类似梵文的字符。

    “这几天我在仓库里翻了好久,才找着了这串嘎拉,都说噶拉最有灵能聚着它,你的魂就不会散,就不会离开我了。”

    “老爷对我可真好。”我喃喃着,靠在他肩,一手在兜里摸到了那把剪刀,冰冷的金属硌在手心,我打了个激灵,骤然到胆寒,才意识到杀人没有我想象得那么容易,我竟害怕了,竟犹豫了。

    我是如此可耻的胆小鬼,就像还是当年被赶西苑时的那个十岁孩童,没有勇气保护阿爸,也没有足够的勇气为了他报仇。

    在我犹疑间,薄隆昌跪来,跪在我间,搂住我,将戏服并未扣上的盘扣间,不知是在嗅我的味,还是在留恋阿爸残余的气息:“我要你,我的小夜莺。”

    “好啊,老爷。”我浑发抖,可兴许也如薄隆昌一样变成了疯,我在这时竟还能笑起来,在他拉我的时,屈辱与恐惧终于令我聚起杀人的勇气,握了手里的剪刀,却在这时,门砰地一声响,门板重重砸到了墙上。

    “啪”,走廊里的灯光大亮,照在我和薄隆昌的上,刺目得如同烈日,使我得以清清楚楚地看见薄翊川的模样。

    他是淋雨过来的,白衬衫透,手臂上系着黑纱,乌发凌,一缕缕黏在脸上,目眦裂,黑瞳泛红,似要淌血来。

    从未放手

    薄隆昌跪在我前,一手还拉着我的,一手握着我的脚踝,而我不但穿着我阿爸的戏服,化着和我阿爸一样的戏妆,还衣衫半敞,脸上带笑,薄翊川亲所见,铁证如山——我和我阿爸,如一辙。

    我终于亲手,把我和他那一丝本就不堪一击的分毁得彻彻底底。

    我笑得前仰后合,停不来,直到听见薄翊川从齿里挤的声音,提到了婆太送来的什么遗到了天苑,薄隆昌站起离开了房间,薄翊川疾步走到我面前,狠狠一耳光将我从椅上扇得翻在地,我才终于止住了笑。可我依旧哭不来,我趴在地上,抬眸望向他,心一片麻木,没有知觉,于是我又笑了起来,笑得像个疯

    “薄知惑,你还是人吗在外面和人鬼混就算了,连我阿爸你也”他声音颤抖,咬碎在齿间,“你不顾及我阿妈阿弟的颜面,你自己的阿爸刚刚病逝,你就和我阿爸事,你还是个人吗?”

    把一切都告诉薄翊川吗?不,薄隆昌毕竟是他的阿爸,父血缘,他会选择相信我,站在我这边吗?从一开始,薄翊川就觉得我和我阿爸一脉相承。既然如此……

    我咧开渗血的嘴角冲他笑:“你知我是同恋吧,我钟意男人,尤其是成熟男人,我钟意老爷钟意很久了,可以前他有我阿爸,里看不见我,现在好不容易盼到我阿爸死了,我当然要抓住机会。”

    “你真的和我阿爸”他看着地上我的,掐住我的脖将我掼在全镜前,我被他掐得无法呼,几乎怀疑他打算在这里杀了我。可我不能死,我怎么能死呢,博隆昌还没有死。我得活着,活去,成为薄隆昌的妾,替阿爸报仇。

    我挣扎着掰他的手指,却见薄翊川的视线突然凝滞在我的手腕,瞳孔遽然缩,掐着我的双手也僵住了。

    “对啊。”我气,盯着他,一字一句,“不好意思啊哥,过了今天,你以后恐怕就要喊我——小娘,了。”

    又一耳光扇得我跌坐在地,脑嗡嗡作响,天旋地转。

    “那手串是我阿妈从不丹带来的嫁妆,是她的家族圣,你也着它?”他咬牙切齿,近乎嘶吼,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要掳手串来。

    “不给,就不给!这是老爷给我的礼!”我大笑着甩开他的手,手背重重掼在镜上,镜面四分五裂,嘎拉的绳被镜碎片切断,顷刻间散落一地,薄翊川伏跪来,双手四摸索着我周围的骨玛瑙,这几年来,我一次看见他这样狼狈,浑,红着圈十指都在发抖,仿佛一夜之间成了丧家之犬的不是我,而是他。

    几滴殷红的血渍滴在他的白衬衫上,我才发觉自己手腕上扎着一枚镜碎片,伤鲜血淋漓,可薄翊川的注意力全在那些嘎拉上,全然没有发觉。他把它们一粒粒拾手心,珍而重之的捧起来,用额心贴了贴,便站了起来,再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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