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_当年不肯嫁东风by明月倾

凌波虽然也睛红，但看到这样伤，更要振作。立刻：“好了，都别愁云惨雾了，如今这样好的时候，我还正准备大一场呢！等我和殿说好了，给娘先请个三品诰命，压着叶大人和潘姨娘去给她狠磕几百个响，那才叫大快人心呢！”

都说贵人贵言，凌波这句话果然就应验。

二月二十七日，梨宴的前一天，叶老太君状告自家独叶仲卿忤逆，儿媳潘玉蓉送来的汤有和她病相冲的毒药，更有死亡媳、霸占亡媳嫁妆、待孙女、妾灭妻恶行。

因为凌波和秦女官早打过招呼的缘故，这件事轻轻被压了来，没有在京传扬开，走的是大理寺的公堂，三审过堂，敲定罪名。将潘玉蓉重刑刺字，充作官，放北疆。将叶大人一切官职褫夺，发岭南为罪吏，终不得回京。

叶大人发那天，京一场倒寒，起大雪。三妹都很默契地没有选择去看潘姨娘放，而是去看了叶大人的场，看他如何跟那些罪犯锁成一串，披枷锁，在公差的鞭打和喝骂，穿着单薄的囚服，在雪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去遥远的岭南。的城墙上，天地之间一片雪白，鹅大雪从天上纷纷扬扬落来，像已故之人给她们的回信。

从叶夫人忍辱去世，到今日，已是整整八年。

曾经覆巢之的几妹也终于大成人，在价值千金的狐肷披风悄悄握手，北风呼啸，泪却，哪怕是最沉稳的清澜，手指也在控制不住地发抖。

“娘，你看见了吗？”凌波在心问。仿佛记忆那坐在自己床边，伸手来探自己额的娘亲就在前。她也曾认真教过凌波，不要太急功近利，不要太冲动，要等，要耐心，要一天天刻苦去，你想要的结果最终也会到来。

曾经十二岁的，因为潘姨娘克扣梧桐院的饭，对着一盘馊菜馊饭痛哭的叶凌波，因为潘姨娘送的劣炭熏得满屋烟而睛通红的叶凌波，因为烧的妹妹想要吃一盒心都满足不了而满心愧疚的叶凌波，因为午夜还冒着大雪在外奔走而担忧得跪在地上朝着漫天神佛祈祷的叶凌波，她咬着牙，几乎把自己牙都咬断地熬过了这八年时光，一步步往上攀爬，追逐着权势，追逐着财富，最终终于将所有的仇人都收拾净，将所有冤仇都了结在今天。没有辜负将自己养大的娘亲，也没有辜负那个十二岁惊恐无措的自己。

娘亲，你会不会，也为我骄傲呢？

二月二十九日，梨宴后，在京夫人刚在梨宴上对过消息，开始怀疑叶大人的“调任岭南”是不是跟叶凌波有关的时候，叶家又传来喜讯。

公主殿顾念叶老太君和叶夫人抚养女儿有功，追封已故的叶夫人为二品诰命，又已故叶家老太爷的官职，封叶老太君为三品诰命，赐鸠杖，同外命妇待遇，能同赴宴，又赐牌匾“福泽华堂”。叶家因此大修府邸，买隔的民居，与梧桐院合并，开四门，皆可车，八抬大轿，为叶家二小和英国公霍英祯的婚事，足了准备。

大雪

叶家暗汹涌时，沈家也了件事。

沈夫人病重了。

京的夫人，少有好的，一是家实在任务繁重，要好一个官宦之家，四时节令，京喜庆吊丧往来，冬的信宴，夏日的凉宴，秋日有秋闱门生故旧来拜访，到了年底，过年又是一大忙。常有年轻的夫人因此孩都没保住的，能熬到儿媳妇门，已是极有福气的。所有京夫人常是病歪歪地念着佛，旁边再来个姑讲着些外面的新鲜事和佛经故事，十家的夫人倒有六七家是这模样。

但沈夫人这一病凶猛，不像夫人们常年拖着的顽疾，她本来也比别的夫人差，是胎里带来的病。今年天，更加支持不住了，连狩都没去，已经卧病了半个月。

沈碧微原本不知，沈夫人常年病着，这次卧病几天也是常事。她也是照常早上请个安去，晚上回来问一句，沈夫人那时候多半已经睡了。

最近勇国公爷的风有发了，她还忙着整天追啄木鸟，完全没往这上面想。等到有天晚上，沈云泽都连夜突然回来，她才意识到不对劲。

阖府灯火通明，仆妇都匆匆忙忙，沈碧微茫然地走自己母亲住的香阁，闻见熟悉的药味。韩月绮和沈云泽都坐在床边伺候，自己的父亲沈大人也在，她站在窗边，看着自己母亲面憔悴，闭着躺在床上，忽然一阵惶恐。

她从来天不怕地不怕，那一刻也觉得无比恐惧。

好在沈夫人很快睁开了睛。

她像是没了力气，垂着睛环顾了一众人，看见沈碧微还是那样板板地站在窗边，：“碧微来了？”

沈碧微这才过去，也在床边坐来，拉住她的手，沈夫人的手原来瘦成这样，几乎是一把柴，她小时候常记得的那只镯，已经不住了。

她心如麻。

好在太医很快到了，开了许多方，自然是连忙煎药，沈夫人久病，自己都开玩笑，说香阁不如叫药香阁，药材应有尽有，但黑漆漆药汤饮去，仍然是奄奄一息，只是神略好了，不再有气没气了。

沈云泽于是去换衣裳，韩月绮也要张罗派人去往翰林院送信，要安排沈大人在香阁的住，要预备晚上熬夜的饮和伺候的人。又打发人再去请柳老太医来，柳老太医救死扶伤平常，但有个外号叫柳一针，因为不是人人都有回光返照，有些昏迷快要不行的病人，就要用针灸醒，好留遗言。京几个大家族的分家，都是因为他才避免了一场争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