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甜橙糖 - 余听荷的创伤

    郑虔收起手机，拉着行李箱走电梯。镜面门映她清晰的影，肩背笔直，神明亮。电梯行，数字不断变换，如同她正在解锁的未来。她知，前方那个更广阔的平台，才是她真正该驰骋的战场。而那个曾让她心神摇曳的背影，已悄然定格为成路上，一枚值得敬重的坐标。

    离婚协议签好的那一刻，余听荷心里没有想象的解脱，也没有更的痛苦，只是一大的、近乎虚无的空茫。好像连续鏖战了许久，突然被告知战争结束了，而站在废墟之上的她，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公司权和法人变更的法律文件同步完成。商致赐的名字被彻底从她一手参与创建、壮大的事业剥离去，像用手术刀剔除了一块腐烂的，过程脆利落，留的创却依然新鲜刺目。

    上的不适是持续而细微的提醒。小月期间，她谢绝了田澄要来照顾她的提议，她需要绝对的安静和独。腹偶尔传来的细微痛，像是那个短暂存在又悄然离去的小生命最后的告别，每一次都准地戳在她心最弱的角落。她沉默地喝着宣青煲好的汤，时吃药，像一个最合的病人，却也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致木偶。

    白天，她是“余总”。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甚至是带着一自般的狂投工作。比以前更早到公司，更晚离开。办公桌上的文件堆得更，会议排得更满。她妆容致，衣着利落，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清脆果断的声响，达指令时条理清晰，不容置疑。

    “这个项目的评估数据重新对，我要最确的。“午的客会议提前半小时，通知相关门好准备。”“之前的财务程有漏，这是新的审批制度，即日起执行。”她变得比过去更加锐利，甚至有些严苛。公司的运作效率不降反升。员工们私里议论，余总经历了那么大的事，反而更有“遇佛杀佛”的气场了，让人不敢懈怠，也更心生敬佩。只有她的助理偶尔会在夜送文件时，看到她对着电脑屏幕，神有一瞬间的放空，指尖无意识地挲着微凉咖啡杯的边缘。

    工作是她最的铠甲，是她证明自己的价值、是夺回生活掌控的最熟悉的战场。只有在理一件件的事务、攻克一个个商业难题时，她才能短暂地从那些汹涌的绪离，觉到自己还“活着”，并且依然“有力”。

    然而，当夜幕降临，独自回到那个已经没有商致赐痕迹、但也尚未重新拥有“家”的气息的公寓时，铠甲悄然脱落。空虚像般涌来，无声地将她淹没。她会坐在黑暗，很久都不开灯。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五年间的片段——初识时的青涩甜，创业时的相互扶持，那些曾经以为会永远持续的誓言和规划……最后总是定格在婚房里那不堪的一幕和医院冰冷走廊里绝望的抉择。

    愤怒和悲伤在寂静疯狂滋。她恨商致赐的背叛和虚伪，恨聂的卑劣，更恨自己曾经的盲目和付。为那个未能世的孩到尖锐的疼痛和愧疚，这痛苦无法对人言说，只能自己反复咀嚼，啃噬心。田澄几乎每天都会打来电话或发信息，小心翼翼又充满关切。“听荷，吃饭了吗？”“今天觉怎么样？要不要我过来陪你？”“新家的窗帘选好了吗？周末我陪你去散散心？”

    余听荷总是用最轻快的语气回复：“吃啦，小青炖了汤，好喝死了。”“好的，刚开完会，一堆事呢，别担心。”“再看吧，这周可能还要加班，忙完这阵再说。”

    她接受田澄的关心，却意识地避免过于的和见面。她害怕。害怕一旦卸伪装，那些被行压抑的绪会决堤，会失控，会让自己看起来彻底破碎。她不能在田澄面前那样，田澄已经有了张游韧，正沉浸在幸福里，她不能用自己的痛苦去打扰，更不能承受或许会现的、哪怕一丝丝的怜悯。

    她必须“很好”。她必须“能理”。所以，她选择在夜独自舐伤。有时会莫名泪，有时只是枯坐一夜。她删除了手机里所有和商致赐有关的照片，扔掉了所有他送的礼，甚至换掉了常用的香牌。她在用一近乎决绝的方式，清理过去，试图也将心里的痕迹一并剜去。

    过程缓慢而疼痛无比。她知田澄看来了她的撑，但闺贴地没有戳穿，只是用这方式持续地、不远不近地陪伴着，让她知，只要她需要，一回，朋友永远都在。这或许是她这片冰冷废墟上，唯一能受到的、细微却持续的意。余听荷的恢复，像一场沉默的心之战。战场是她破碎的心，武是她行披上的事业铠甲，而结局，遥遥无期，但她别无选择，只能一步一步，自己走去。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悄然过滤了最初那撕心裂肺的痛楚。余听荷的生活仿佛了一个缓慢而定的重启键。午后，光透过工作室新换的百叶窗，在地板上拉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刚磨好的咖啡豆香气，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田澄带来的橙味香薰的甜。余听荷坐在电脑前，指尖敲最后一个键，将新的项目计划书发送去。她向后靠在椅背上，端起微凉的咖啡喝了一，目光投向窗外湛蓝的天空。

    心那持续了几个月的、冰封般的沉闷，似乎被这化了一角。她不再逃避回忆。偶尔，那些关于商致赐的画面还是会来，但不再伴随着窒息的愤怒和尖锐的疼痛，更像是在看一别人的老电影，带着一冷静的、甚至有些疏离的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