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活 - 第107节

泥房的采光就当真是好，老林把超市里外都转悠了一，得的第一个结论是泥房当真好, 玻璃多, 第二个结论便是, 原来天井也可以造在房里——只要用玻璃屋就好了。

    真不会漏雨吗？老林不禁有些怀疑，他在由‘之’字形的矮阶梯组成的天井空间里张着嘴观察了很久，又试着举步向楼上走去——居然连楼梯都是泥的，而且如此平缓，简直就和盘山路一般，那岂不是年老者也可以走这样的楼梯？

    自然了，琉璃瓦的，并非是直接架起的活动木爬梯，而是造成步梯形状的楼梯，在此时的朝也并非没有，只是以老林的界不太能接到而已。但不论如何，这清透玻璃传递来的光洒在他脸上时，老林仍然是到了极大的动，他呆呆地张着嘴，在楼梯间站了好一会，才突然醒觉了似的，快速走上步梯，不断地轻声气——这么稳当，这么牢固，连一声音都没有！怎么也该和木梯一样，吱吱呀呀，有些儿摇晃才对……

    若是这样的楼梯，那他也愿住二楼，老林这样想着，便怀着期待先走到了二楼上去看采光——一上楼又是一凉气，二楼的层居然和一楼差不多！还更比一楼亮堂了些，因为屋上开了几个天井，而二楼总是比一楼要更靠近天井的光源。

    这样的屋，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竟如此神奇！

    在二楼游走了一遍，把整个房的结构给摸透了，老林方才忍不住如此地慨了起来：这两层小楼，来后就会发觉，占地远比外看着要大，只是因为普遍的习惯，此时一层房屋不会建得很，因此觉不太来，来了就知它的结构，其每个大区域之间，都间隔了一个天井，而且天井两旁还有大面大面的镜，一样是光可鉴人、纤毫毕现，光是这些镜便可见买活军的豪富了——

    如此大面的镜，老林本无法估量它的价格，就连他，以及他所接到的所有上等人，所用的也多还是铜镜，玻璃镜能得到一小面都是极为难得的宝了，买活军的青俵也有小手镜，一面便是要几十两银，还争购者如云，榕城府也不过就是那么一百多面，得者无不如获至宝，不肯轻易示人。而那小手镜和这些镜相比，又何止是萤火皓月？买活军居然用这些镜来反天光，这是什么手笔？！

    因为角度的缘故，这些侧装在墙上方的镜，并不能完全倒映顾客的面孔和衣着，多少都会有些扭曲，饶是如此，老林也对着镜仔细地整理了好一会衣冠，并且新鲜地看着自己在镜的模样：铜镜磨得光亮时，倒影的人形倒也是很清晰的，只是和此时比又不算什么了。老林觉得自己在镜的相实在是有些怪——

    这里的光亮，还因为用了很多发白的铁，也能起到一反光的作用，因此整间屋都是光辉，便显得比往常所见的那些铺面都亮堂得多，连铁都拿来打柜台，买活军实在是比朝廷富裕了不知多少。老林想难怪朝廷在买活军面前显得如此不堪一击——难怪他们不抢军粮，如此有钱，还抢什么呢？给百姓们发些粮恐怕都是能办到的。

    人都是这样，不愿总是变来变去，以前榕城府在朝廷手里的时候，老林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他的日固然有些苦，但似乎也怪不了衙门——总是他祖父自己被人引诱了变坏，和朝廷系不大。但买活军来了以后，老林便惊讶地发现，原来衙门居然也是可以真的取缔了青楼赌坊的，原来官府是可以不抢劫军粮的，现在他对于买活军的富庶，已经有了一些自豪和安心：这么富的官府，难怪不抢百姓。既然如此，他便立刻开始希望买活军在榕城府能够治久安，不要再什么变动了。

    可不能让朝廷那帮丘八再打过来了，老林便一醒觉起来：买活军可要争气些整修城防，别被朝廷一样从尾港突，抄了南城门，而原本炸塌的城墙也是该修起了，今晚回去就写一封信，投到邮筒里去寄给报纸，叫老大写，不会写的字也好练习一他的拼音……

    他这才定了定神，开始看货——既然是从二楼看起，那放望去便都是衣服，而且全都是好了的衣服，这和老式的布庄是很不一样的，至于成衣铺，榕城就没有这东西，一般在外衣服都是找裁铺，老林这般的人家，扯了布回来自家也就罢了，估衣铺也是不太去的，估衣铺卖的是别人穿过的旧衣，而且来路往往很可疑，‘不净’。

    买活军这里就不同了，全新的布料也成衣服，大小号排列起来，还用光的木了像人一样的东西，只是没有，穿着衣，仿佛一个个人杵在那里，老林见了，又觉得新奇，又有些微微的害怕，逡巡着不敢太靠近，斜瞅着这些衣服的样式，心也不由得有些向往：秋衣是他很想要的，听说很和，穿在外衫里面，最冷的日也就很好过了，榕城毕竟是温的地方，这些年天气虽然冷，但也很少有结冰的时候，冬日冷一段时间便又得只能穿单衣的时候也有的。

    至于薄夹袄，这个东西便完全是穿着好看了，厚棉布的外衫也就是冷些，但如老林这样的职业，活动开了也就浑发，完全是可有可无的东西。这些薄夹袄也是分了样式，各自地矗立在圆盘上，圆盘方是一排排杆，上零散挂着几件和圆盘上的木人穿的一样的衣服，只是大约尺寸不同，上都用颜料写了字：样衣试穿，不得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