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活 - 第10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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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事实,不论是利益还是观上的冲突,都不能披上一层面的外,只要披了外,就是对事实的扭曲,就是谬误。

    这可是讲究秋笔法的儒家啊!讲究覆、为尊者讳,追求的是曲笔之自有奥妙,观者相视一笑,彼此心照的境界。这难不是面所在吗?如果朝廷里人人都得摆事实讲理,把自己的政治目的和利益冲突完全摆开了……那和乡野百姓之间吵嘴辩驳又有什么区别?这些士大夫们并不清楚‘智力门槛’这个词,但他们却运用得很好,并且将这些谬误的使用全都筑了门槛里,而谢六的主张甚至比‘女也要活’、‘孩可从女姓’这些更让他们不舒服,因为她不但拆掉了门槛,而且还表现一幅这些门槛们很荒谬的样来。

    这个……总之是说不通的,虽然没有错……但事不能这样办……

    但若是要表示反对,又是没有理的,因为文章里写得也很明白,任何人都可以看来,这么的确是不对的。所以屋的气氛一时有些诧异,倒是只有信王看得很起劲。

    “谬误谬误……好拗。”虽然信王理解这些概念也费劲,但从语调听来,同时亦是兴味盎然,因为他是不需要和旁人去论战的,而且年纪也小,本没有受过这方面的训练,又或者是亲自展开这样的论战,是以他完全以一超然的态度,将文章和自己素日的观察互相印证。

    “诉诸……这条有意思,曹伴伴,如今朝臣互相上本攻讦,有许多都犯了这上的逻辑谬误呀!尤其是这个诉诸和人攻击这两条,我怎么觉九成以上的论战都用这条呢。”

    所谓的人攻击,便是不能就事论事,以某人的人格、品德来判断他的论。这的确是朝朝臣彼此结党攻讦的焦,信王是从这条开始完全投地阅读起来的,他觉自己的界好像一被拓宽了,仿佛这些的概念,在他前描画了一重全新的世界——各党之间的弹劾,哪个不是想方设法地证明对方是臣,而臣的所有政务建议都是祸国殃民的绝计?当然,或许各党的政治目的并非是完全废除前任的所有政策,但至少他们摆的架势便是要从臣德来证明政策的正义……

    “但政策就是政策,又哪有什么正义不正义呢?只有好用不好用啊。”

    正义这个词,也是从买活军的报纸上新学不久的,信王不禁就把这话说了,“这因人废政的逻辑的确全然是站不住脚的——逻辑、逻辑……”

    光是逻辑这个词,便是从未见过,编辑注释为‘事在之理的联系’,信王觉得这个注释就犹如没有说,但他看了看屋的其余官员,他们似乎对这个词也没有充分的认识。但要说完全不懂,也不尽然,信王琢磨着这个逻辑,大概就像是对一规律的总结和阐述……又或者是一个人主张的一理,可以用‘’来解释,但又不完全一样。

    譬如注释所举例的,‘你打了我,所以我不兴’,这就是‘我’的一逻辑,又或者‘你虽然打了我,但我察觉到你是为了我好,因此加以责罚,所以我并不生气,反而羞愧’,这也是‘我’的一逻辑。信王寻思着,只要是自己的想法把事串起来,都可以成为一逻辑,只是逻辑是存在谬误的,譬如‘你打了我,但你因为我才打我,所以我并不生气’,这里就存在了证据不足的谬误,因此人完全可能是基于别的念殴打‘我’,而‘我’也可能是基于别的理由没有生气,如此,这就是虚伪的逻辑。

    这完全在嘴上笔尖的新东西,实在是太难理解了,信王似乎是掌握到了一些逻辑的概念,但又不完全肯定。而且一向把文章写得的谢六,这一次也有些失手了,这二十四条谬误,阐述谬误的语言难懂,只能从例去倒推不说,其还有一些令人莫名的命名,譬如‘没有真正的京城土著’,‘德州神勇火铳手’等等,觉似乎蕴了令人不懂的玩笑在,只是读者很难明白过来。尤其是谢六对德州的喜,令人不得不怀疑她老家是德州了,先是□□,现在又是什么德州神勇火铳手……

    总的说来,这二十四谬误十分晦涩,细看的不满,第一,他们是使团成员,敌境,此时不论是对贼酋的言论嗤之以鼻大加批判,又或者是极力颂扬赞,都是不合适的,看完了慨几句便可;第二,不怎么说,这些谬误所举的例还是很有理的,而且很容易明白,倘若对其表示反对,不就表示了自己是个善用逻辑谬误来说歪理的小人了?

    “这样说来,天间所有的论战大概都不必搞了。便不说朝的弹劾折了,哪怕是书院揭帖,尽往这二十四条里找去,哪有合不上的?”

    不但不能反对,而且还要表现一幅心有戚戚的样来,王肖乾尽自己也是常说歪理的,此时也仿佛慨,对朝的论战早看不惯的样,“可见天就事论事四字,何其难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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