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活 - 第88节

久违地觉到了一阔绰！

    是，这觉是可以用阔绰来形容的，仅仅是辽饷这里缓了一手，财政便有余力减免动不安的川蜀、关陇等地的赋税，并且对关陇等地派得力的钦差大臣赈灾——总算是有钱赈灾，而不是只能怪气地在奏折里说什么‘奈何饥民不明大义，不肯原地就死’了。求活是每个人的本能，能赈灾的钦差谁不知？但没钱没粮的，到了那里也只是着急，只能准备镇压必然的起义，除了在奏折里说几句怪话，还有什么办法呢？

    去年关陇依旧旱得厉害，但这一次朝廷至少可挤一些扎实的粮米，并给帝师孙大人前去赈灾，效果是立竿见影的，去年秋后闯贼少见地没有怎么闹事，家家都忙着土豆——这东西是买活军那里传来的，虽然买活军也在报纸上解释了为什么不能自留，但同一篇文章里也介绍了土豆的产量，以及耐旱、耐寒的特……快饿死的老百姓，哪这么多？报纸上谈到土豆没有多久，便有祖籍关陇的官员，派人乔装买活军霸占的领土，买了上千斤土豆，也不大小，反正都当粮看待，千辛万苦地送回了关陇去。

    在如今的天，信息的传递，几乎仅限于城市，村里不知有汉，无论魏晋，到现在还在过万历年的还有很多，但新作和新技术的传播，又比信息在城市间的传递快了太多太多。那篇和土豆相关的文章，几个月间就连山沟沟都贴了，百姓们耳相传，几百个大钱买一个土豆也是愿意的，凡是有炕的人家至少都买了一个，在炕上渥着，小火烧着，把芽闷来，再分开植，生生地是用炕温养了更多的——有了这个盼望在，去年闯贼闹起来的声势都没那么大了。

    到了今年，三月里许多人就分了一两亩地，了土豆去，只要土豆真如买活军所说，一亩地能产个三千斤——哪怕是一千斤也好哇！今年便是还那么旱，至少，至少也不会死那么多人了吧……

    一个买活军，还未归顺朝廷，却已有了盘活全局的味，各都显得滋了起来，没有从前那么局促了，那段时间，阉党是很得意的——这不是他们与买活军勾连，焉有如此振奋兴之势？而西林党人们相聚之时，则多数只能酸溜溜地议论着谢六的短视——竟真被阉党给哄住了！真因为朝廷缓过气之后，不会收拾他们吗？

    直到买活军收服笼岛十八芝的消息传来，朝廷众人才仿佛从短暂的梦清醒了过来：十八芝也是久已成名的人，谈到东南海域一次，便要疼一次，对他们的招抚也是西林党和阉党罕见没有对抗的一个决策。如今二贼并为一贼，这显然是个极为不祥的信号，如此一来，笼岛、溪县在海峡两侧彼此呼应，俨然是钳制住了这条，而不论是天港师南，还是福建师北上，都不再如为从前那样从容了，在通过时必须时刻防备敌袭，完全失去了主动。

    朝明白事理，尤其是对海务有一定见解的众臣，都在酝酿奏折，提醒朝廷要对这两家反贼行离间，不能让其有时间磨合归拢，更有人猜测郑天龙又要娶一房夫人了——他和谢六联姻，倒也算是珠联璧合。若是放任二贼合，恐怕一年半载之后，福、厦局势，将更加恶劣，甚至有被吞并的可能！

    只是，任谁都没有想到，买活军的速度居然会这么的快，快到奏折还没有来得及发，快到叶首辅还来不及暗示家人们京探亲，买活军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傲然借旱灾为名，兵泉州，而且……而且仅仅是这么二十多天的耽搁，三期报纸，一期一篇新闻，只看第三期的战果汇报，就已经把泉州打来了！

    考量到现在军队征在外，买活军的战报要送到他们的地盘，化为文字再加以印刷，这速度总是要比烽火战报来得慢，打榕城的消息，或许是要期才会见报，京城这里就要半个月后才能看到报纸，谁知半个月后，买活军是不是连漳州一带都已顺手拿，并占据福建全境？卢大人等人急急翻着报纸，由于绪的极大激动，都是一阵一阵的眩，先看买活军解释征理由的第一份，不过嗤，“狼野心、指鹿为、颠倒黑白、荒谬之至！”

    待到拿起第二份《政权、国家、文明、正义》时，先是茫然不解，寻了镜去看编辑注解——书房的气氛，极为张沉闷，否则恐怕是有人忍不住要说一的，从上几期起，《买活周报》仿佛便换了编辑了，这个新编辑笔锋简洁、学识广博，很多注解都得的确有平，很能解释读报时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