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活 - 第82节

义却全然不是所有仙能够比拟的。

    就小甘知的，有许多海商在目睹了大船奇迹之后，便愿意阖家搬迁到云县来，又将自己的海船贡献一些给买活军，分文不取。买活军是否答应不说，云县这里私一直卖着的谢六生牌位——还有雕刻着天妃名讳，论廓又很像是谢六的壮少女小像——在那日之后，销量也是陡增，甚至还有人到地打听买活军的徽号旗帜，想要请一面旗帜在自己船上，‘镇风镇浪’！

    这些日以来，新来的海商们急于打听，而尚且逗留未走的海商，也是彼此不住地赞叹：不论生意赚多少，单单是见到了那艘前所未有的大船，云县便没有白来！

    这船，对一般的百姓来说，只是闹，是买活军展的又一次神迹，但对于走海的汉们来说，却仿佛是打开了一片全新的天地——原来世上还有这样的船，全由钢铁打造，却还能浮不成，还能如此阔大，犹如在海上一片可以移动的陆地和国土……

    谁不想要这样的一艘大船呢？小甘也是想的，他随虎爷登船看过，就更是魂牵梦萦了，也因他上过大舰，在易所的人缘便是极佳，众人都是不厌其烦，请小甘一遍又一遍地讲述着登舰时的所见、所得，而小甘也乐于一再重复，他觉得自己在叙说时仿佛也了另一不同的生活里，在那样的图景，小甘甚至可以在谋生之外，拥有一奢侈的，叫梦想的东西……

    这是给他印象最的一件事，除此以外，谢六就没有让人拜的地方吗？也并非如此，买活军这里生意的新规矩也是很多的，都十分地耐人寻味，便譬如说这个新开设的易所，还有‘支票’制度，都是别所办不到，而又极其方便贸易的。虎爷走了之后，小甘在这里多待了一个多月，每日他都用拼音把自己的心得整理来。无形间，脑仿佛更加灵活了，学会的字也多了起来。

    有一条思路，便是他逐渐琢磨得，小甘觉得买活军这里的生意，无形间分成了两，一些海商赚的是运货的钱，他们追求的是更快的运货，多运几个班次，便稳定能赚几个班次的钱，而一些在地的商便赚的是投机的钱，这钱赌大，需要很厚的本钱，有亏有赚，也更加刺激。这两生意也说不上哪更好，得失要从大去看，赚运货钱的海商，无论如何都有船，最多是赔个路费，要说本钱，折不了多少，而赚投机钱的本地商，亏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不论如何，只要是好好生意的人，在买活军这里都是能找到生意的，无须去宴请本地的大族——本地没有大族，也无须去依附本地的大官——本地的官员和海商们都没有太多的往，更不说收礼了，他们是很怕被人举报的。虽然要贸易税，而且很难逃，但少了打的开销，落在手里的份儿还比从前要多呢。

    至于说商标、专利……这些东西也让他们觉得很新鲜，譬如小甘，在易所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个姓霍的小，便借由他的指，分别申请了‘笼岛十八芝’、‘十八芝贸易’等商标，这些商标并不牵涉到的货，只是由十八芝的船队贩来的货，便可以打上这个商标，在报纸上广告求售。申请商标的费用，不过是二三十两银，但霍大郎所说的，可以让其余的商家，见到字样便先信任货，打开销路，营造‘品牌价值’，那好可就远远不止这些了。

    在买活军这里，便是已经来了不少时候，延请一个本地通作为顾问，其实也是有必要的。刚来的那些海商自更不必说了，都要有人耳提面命，才能改掉习以为常的一些坏病——其实在买活军以外的地方，这些都不能叫病。譬如说喝荤酒，这叫照顾本地生意，又譬如说聚赌玩钱，这也是海商们和本地大际的好手段。

    云县这里，别说荤酒，连酒都不多，谢六不喜百姓饮酒，酒后闹事的都受重罚，很多餐馆是不供酒的，本地卖度酒，但要喝得等海后，喝死了都没人你。这不饮酒的习惯在百姓形成了一氛围，无形间人们都自觉遵守，这是让很多海商心，总觉得不足的。至于说赌钱——再别提了，这里三不五时地抓赌，百姓们的笑谈，都成了更士‘刷分’的手段了，而且更士们不船上饮酒，但船上赌钱，一俟发觉，甚至可以没收支票，你在买活军银行里的钱就别想取来了。

    烂赌鬼不是没有，但那多是手，海商还是有自制力的，为了讨谢六的喜，攒一两个政审分，他们许多都约束手，不许滋事，在港期间要去好好上课……这样也是有分加的，至于他们自己，每日易所回来，薪请的老师为他们补课完了，一天也有一两个时辰无所事事，这时候什么呢？文雅的人，或是手谈，或是去听书看戏，那不文雅的便免不得回自己的船上去，暗地里寻些乐了。

    若是在别，或是在以前，这些暗地里的乐，便是唯一能够取乐的途径——一个海商，一个手，靠港以后，除了买卖，能找的乐无非就这么几件事，这生活是没有选择的，甚至于小甘也本没有想过自己还有选择的可能。但他在买活军这里住了两个多月三个月以后，小甘便慢慢地发觉，他的选择，随着识字的增多，逐渐地扩大了，他的世界，也因此一陡然间从边的狭小船舱，一扩散到了所有的书籍。

    只要买活军版的所有书籍里，还有一本是他还没看过的，那么这世界，他便还算是有地方没有探索得完全。他仿佛见到了一个全新世界，全新的自己，虽然这景象还十分的虚幻，但小甘觉得，只要笼岛归顺了买活军，那么……那么便还是很有可能成真的：他，小甘，除了成为笼岛的一个小首领，一个风里来雨里去，大字不识一个，只知打打杀杀，只知船上那事儿的船主，变成一个知世界奥秘，知了文字的秘密，能够乘着大船，昂起航行在华夏海上，趾气昂地和荷兰人打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