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活 - 第82节

    双方合约既立，一上午时间也差不多过去了，张宗和郝太太都要去上课，诸掌柜这里，今日便只能逃课了——买活军对于考过扫盲班的人，上课是并不制的，因此诸掌柜有时候生意忙起来，便只能脱空，好在他也不贪给初级班的好学生吃的。

    他这里要什么呢？他要去定商标的合金铜模——这个东西是有专门的厂家的，正是造合金字模的厂，打广告时要附带商标图案的，都得附带上这个厂的合金模。他要去找地方，安排辣酱生产厂家，还要郝太太写的单去联系采购原料，还要去定陶瓶，过了几日，等郝太太确定了比，把方和制作工艺完全写来，又到专利局去申请了方专利——由于他们是第一家来申请酱料专利的，云县这里的专利局并不需要一一实已有的专利，只需要行文衢县的专利局，确定没有冲突，经过一周的公文往来，便很肯定地得到了两个专利。

    有了专利，便可以安排生产，这时候，半斤装的小陶瓶也得了，郝太太又亲自炒了三十多斤辣酱，将它分装妥当了，诸掌柜便自己挎了一个篮，又喊人送了一大篓烧饼，担了一担豆腐脑，亲自到易大厅外，卸了挑担站在那里，也不叫卖，只是笑嘻嘻地站着，仿佛在等着什么。

    “咦，这不是老诸吗？”

    很快，便有来易大厅看榜的商认了诸掌柜，“怎么，这是被你们家宗少爷闹得待不去，改行卖烧饼了？”

    “这不是卖！”诸掌柜笑眯眯地说，“老陈，这是钓鱼——”

    他打开了豆腐脑的桶盖，那桶里还架了一块月板，搁了各小料碗，辣酱被气熏得香气扑鼻，老陈鼻动，也不由惊愕之，“这是？”

    “豆腐脑来一碗么？”诸掌柜已是摆开了架势——

    愿者上钩，钓的就是你啊，老陈。

    诸掌柜带货很成功

    “什么, 又有什么闹看了？”

    一大早九来钟，易大厅门前已是人如织，这里的早市和别是有些不同的, 第一，开得迟, 撤得也迟, 第二，这里的摊，多数都赁了屋, 一天的门面生意, 至不济也在路边上正经租了一块地方，支起棚来，有个可以坐歇脚用饭的地方。

    既然如此, 这里的餐当然比别要贵, 但常来易所和银行这里的商是不把这些小钱看在里的——这也都是为了照应他们的需求嘛。易所和银行里都是不许吃东西的，只能喝茶, 而且很多商在易所一泡就是大半天, 午歇市的当，便溜来吃一碗面，或是吃米粉、面线糊的都有，又或者是买个饼, 吃碗豆腐, 这里的摊也有卖馄饨、瘦羹、鱼的, 只要不是在冬日, 还卖青菜, 都十分净可喜, 味也好, 毕竟外一碗米粉也不过是两文、三文的，这里却要五文，到底也要有些过人之。

    只看这易所外的摊位，便可知此的海商多是来自何——大多还是南人居多，光是面线糊的摊便开了两个，生意都不错，因为这里的便宜，还有卖蚵仔煎的，嘴里叫着‘e-a’、‘e-a’，在铁板上刷些油，先慢慢地煎咸海蛎，再把、红薯粉调成的面糊倒上去，香味顿时扑鼻而，这样蚵仔煎油足味，鲜香无比，而且相当的便宜：本地的海蛎本就不少，盐还便宜，所有的腌货都比别的好吃。

    不过，北人味的摊也还有两家，北边的客商时常都会去帮衬一，一家是山东煎饼的，卷大葱刷酱吃，还有一家是手擀面，手艺的确是好，也卖饺，抻面均匀，不论是‘一窝丝’还是指肚细的‘二’，都抻得很好，其一窝丝，细而有嚼劲，又被汤味，虽然一碗要比别多卖二文钱，但一样畅销。甚至连本地人都有时光顾，还有从北方辗转过来讨生活的民，甚至以吃到云县‘钱街’老抻面为自己心的一个愿景。

    除了这两家以外，其余街坊常见的烧饼摊、馒铺，这条‘钱街’上是没有的，因为常来这里走动的人家多是海商，走海时实在是吃够了死面饼，在陆上是绝不会再用饼裹腹，而且这群海商不力活，量都小，云县的饼得大，一个就吃撑了，岂不是耽误了他们品尝别的？

    郑地虎手最为信用的小甘，说来也是如此，他们走海时大量携带的都是光饼，死面微咸，偶尔啃一两个，还算是好的，吃多了真叫人不敢恭维。今日走到钱街路，见到几个相熟的朋友手里都拿着芝麻烧饼，不由奇，“这又是作兴了什么把戏？”

    “是新鲜呢，张家铺那个诸掌柜，逢人便送饼送豆腐脑，你若不吃豆腐脑，想吃面去，他还送你一片酱！”说话的是老陈——也是在云县这里常住的之江商人，他腮帮鼓的，满了烧饼，说话间还有一香气来，手里的饼给小甘看，“夹了他们家新的酱，倒是好滋味——嘶！”

    他连忙从腰间取了竹筒来，喝了一茶方，“我刚吃了他一碗豆腐脑了，加酱也好吃的，只就是辣，嘶——哈！一瓶半斤一百五十文，也不说贵，我先买了一瓶来，吃着若好，大量买还能讲价，就不知一手是多少斤了。”

    “还有这事！”小甘也是笑了，“这个老诸，心就是活泛，好招揽，这不是比在报纸上广告些？还省钱了！”

    一个之江人，一个泉州人，两人用官话聊着，一障碍没有，老陈笑，“那也要他识得这些人，有这个面，不然他到外发去，还不白给工的人吃了，一瓶一百多文，这便不是百姓能吃得起的东西。”

    这话倒也是，小甘是个好新鲜的，和老陈说了几句，便走到易所门笑，“诸兄好雅兴——你在这里摆摊，那些兵丁倒也罢了，怎么其余的摊主不来驱赶你么？”

    诸掌柜拱手笑，“甘兄，甘兄早——豆腐脑吃完了，来个饼？我这也不亏他们的，每家每都送了一瓶辣酱的，你拿了我这饼，去吃面也好，喝汤也罢，只让他们给你加辣酱就是了。”

    终究一桶豆腐脑，一篮饼，能喂饱几个人？耽搁不了一天的生意，还家家都有这辣酱得，难怪商们也还是满面堆笑，诸掌柜这人练达，便可见一斑了，他用荷叶包着手，掀开厚棉被，抓起一张腾腾的饼，用刀从剖开，又舀了一勺酱铺在上刮匀，‘啪’地合拢了递给小甘，“尝一个吧？”

    小甘是不吃饼的人，闻着香气也咽了吐沫，拿过饼随了谢，此时距离开市还有大半个小时，门两排店面颇了些人吃早饭，一些相熟的面孔手里都拿了饼——看来诸掌柜也的确不是逢人就送，还是送给一些熟朋友，或者有些新来的海商面薄，便没有去讨要。

    原本是想去吃面线糊的，自从辣椒来了以后，面线糊便陡然如虎添翼一般，多了不少滋味，有好事者晒辣椒磨粉，虽然售价昂贵，一抖要另外计费，但简直是画龙睛，令人开胃无比，冬日里一大碗肚和和——小甘听虎爷说，在壕镜，有钱人吃面线糊是可以加胡椒粉的，但这东西实在太贵，难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