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活 - 第61节

 现在很多家, 极端一些的, 甚至是孩满了十五岁，有了营生的，便分去单过，哪怕依旧回来钱吃饭，也要在上切割，为的就是尽量地降低政审分被连坐的风险。

    徐地主这里，之前还好，他的大儿是老师，在识字班上课，二儿，也就是张老丈的女婿，原本是个秀才，想走读书科举的路，买活军城以后因为对算学比较，人也能，一开始先去为修路队算账，他们的会计，后来临城县摆脱了新占之地的名，二儿就考上了吏目，被派到衢县去账了，儿媳妇也跟着去了衢县，她是在医院事的赤脚医生，在哪里都是很好找营生的，横竖现在什么都缺人，衢县也要兴建医院，很轻易地就一起调动了过去。

    因为买活军喜异地任命的缘故，现在三个儿实际上是分成三上班，小儿跑运输的，三不五时就押队往各地跑，主要是云县-临城县这条线，虽然都是吃皇粮，也陆续地被提，但因为分隔各地，分家的压力并不是非常迫切。徐地主便一直把这件事拖来了，也是因为他这一阵实在看到了太多分家后，兄弟反目成仇、老人无人照料的凄凉画面，甚至还面周济了一些运气不佳的老人，这件事也成为了他心里的一刺。

    父母在，不分家，在买活军来以前，只要大家还活着，孩们一般是不分家的，哪怕自己都有了孙，五世同堂，也还是往一起账，一锅吃饭，当然，不到的人家也有，但至少什么是正途，这一大家心都有个共识。

    而分家时，要多分，甚至是分得八成、九成，这也是甚至许多家族甚至会写了族谱的规矩，很多人家会把自己的许多财产固定为族产——因为族产在抄家时是不抄的，而这份财产便只能由来继承了，往往就达家族财富的六、七成，其余孩只能分得一些浮财，至于嫁的、在室的女儿，这当然是没有份的，最多是分家时个见证，得一些己的首饰而已。

    这样的规矩盛行了几千年，固然也有动摇的时候，但大多数家的财富都是如此分，维护这规矩的除了族规、法规之外，还有一说不清不明的东西，或许可以叫社会氛围。这社会氛围决定了，父母都无法完全自由地分自己的遗产，想要少分遗产，那便只能给他安一个罪名，有时极端的况，这个罪名还必须是衙门或是有威望的乡贤予以认可的‘不孝’。

    但话又说回来了，倘若家门有弟被认为是不孝，那么对于整个家族的名声都会产生影响。而‘面’在从前又是所有家族都在追逐的一境界，因此大面来说，在从前，分家虽然说不得多愉快，但分家之后，往往生活和亲缘关系还能再持续去，不会有太大的改变。在从前，人际关系的玄妙和弹尽数展现于此，亲戚们彼此争斗和一致对外的态度是可以随时转化的，人们一般对这人世故也相当的津津乐，以能掌控驾驭家族作为一罕见的才能。

    但买活军这里，才不过三四年的时间，民风就有了极大的改变——首先，是分家的时间提前了，这就带来了一个很大的变化，从前一般分家都在男家弥留时，或去世后行，如果是老太太的威望很重的家，分家则会在她死后行，总之，在老人死之前，他们总是能享受到女们的孝敬和服侍，并不会直接面临到分家的后果，但在买活军这里，为了规避政审分的风险，大把老太爷老太太，自己才五十岁甚至不到，就主持着分了家，分家之后，他们还要面临自己的过活、养老问题。

    而这就很自然地引发了第二个问题，那就是老人的赡养问题，徐地主和张老丈的观察来说，这第二个问题可以总结为一个结论：那就是当你手里没钱的时候，女很自然地就不会再听从你、孝敬你了，还有一，那便是不论分了多少家产，怎么分，所有人都会觉得分得不公平，自己得的少了，个个都是一肚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