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活 - 第60节

    朝廷的尸……这个连姑娘，随一句比喻实在是极有理，老船主越想越觉得妥当，可不，现在存在于榕城府的官衙，可不就是苟延残的尸？也难怪买活军占了他们上的溪县，榕城府却依旧装聋作哑了，便连延平府沦落也是悄无声息，延平郡王怎么上蹿都无人理会。现在这样的况，越是搭理便越是能显示朝廷的虚弱，他们这是怕激起了买活军的贪啊……

    视察的氛围因此也逐渐好转，当两人离开船场，翻上驴之后，连翘便拿笔记本，一条条地复述今天提到的主意，请老船主来确认一遍，而老船主诧异地发觉，这里面颇有一些主意是很可以实用的，譬如工序标准化、统筹化，比如上桐油，以往都是五年以上的学徒工才能接手，但其实完全可以改为划分区块，那些较不重要的区块就由一组新学徒分别上油，老学徒专门检查补缺补漏，或者招来一批专门的上油工人，只学上油，那么半年便可师了，不论如何这都比原本只有两三个人手负责全船的上油要快得多。

    但买活军会加快征伐的脚步吗？老船主看了看边这个对造船饶有兴致的年轻女娘，又不是那样肯定了，在他的经验来讲，凡是能耐来造船的势力，都不会很着急的，因为造船的确是急不得。而买活军早在几年前就开始为造船储存木料，可见他们的确很有耐心。

    从古至今，反贼似乎都是十几年前那场动一样，因为当年年成不好，在本地活不去，便纠结了人起来造反作。倘若别的地方活不去的人不多，那么他们很快就会被剿灭，而若是当年许多人都活不去，那么自然也就一呼百应、来势汹汹了，这反是有自己的规律的，虽然老船主没有读过书的总结，但以他旁观了几次起义的经验来说，总是起势极快、声势浩大、多方呼应——一个月可以席卷几个州府，从闽南到闽北都起来，一副势不可挡，要这样打上京城去，立刻就改朝换代，换个人坐皇位的模样。

    就这，还不说征军粮时必然引发的动了，现在省重镇谁不知闽北买活军？还敢和以前一样，勒索掠夺百姓来抢军粮吗？你征得狠了，百姓们蛮起来，起兵和买活军呼应该当如何？送到嘴里的，还怕买活军不吃吗？恐怕到时，省烽烟，全省都动不堪了！

    老船主顺着连翘的话想了想，不得不惊讶地承认，买活军虽然还是反贼，但和一般的反贼似乎又有极大的不同，他们扩张的脚步不快，但实力却是超乎寻常的大。榕城府……恐怕榕城府还真的很难对付得了买活军，甚至于任何过激的举动，都将加速省的动。

    是骡是，拉来遛遛，攻灭溪县城还只能说是刀小试，但和陈海主一战，的确打响了买活军的名声，虽然对买活军来说，充其量只能算是一次压力测试，他们的人数和火力都占据绝对的上风，但这一战之后，溪县人心慑服，再无人敢于挑拨百姓和买活军作对，甚至许多本地的大族主动面和买活军合作，一方面低价卖自己占有的田地，一方面也给依旧躲藏在海外小岛上负隅顽抗的海盗带信，让他们面投诚。——倒是对买活军的路十分的熟悉。

    不会吧……他心里浮现了一个极其荒谬的念，买活军该不会到最后还真夺取了天吧——

    但这也只是一开始而已，一旦他们停脚步，这义军偃旗息鼓的速度也很快，不论是讧也好，军事上遇挫也好，小小的失败都会让他们陷混，而且一般来说这只会持续一年，因为义军是没有太多能力治理地方的，他们侵占的地盘得不到什么统治，也就提供不了多少粮草，被他们统治的农，一旦发觉义军收的赋税也一样很重，就会立刻逃跑、翻脸……总之，如果没有军队哗变参杂其，一般到第二、第三年，他们曾占据的地盘都会悄然恢复正规，而这些义军也会不断的减员，最后只剩一些匪首改换面，携带着这半年一年来得到的金银财宝，潜逃山老林之。

    他的服气也很快被连翘知到了，两人的关系似乎亦拉近了不少，受到这一的诱惑，老船主也终于忍受不住心的好奇，尽一再告诫自己，知得越多，死得越快，但还是禁不住压低了声音问，“连主任，你方才说我们买活军要负责运送辽饷，这事可真吗？已有十分准了？”

    而当买活军占领了县城之后，散居在各的海盗也没有保持太多对朝廷的忠心，他们先是集合在溪县大海主陈家麾，试着想要反攻溪县，掳掠买活军的军粮，但被买活军大败，陈家首恶被连起，而其余的海贼，还留在溪县的，则先后向买活军靠拢投诚。

    虽然说不理由，但总觉得这好像不太可能，老船主不敢再往想去，但不知为何，他对连翘的态度反而更客气了，一反刚才对连翘的设想大挑病的姿态，几乎是有些讨好地主动了几个主意，表示可以试着从这几方面来提造船速度。

    溪县的守军呢？二百不到。海盗这里，一般能战的老手不会超过五十个……怎么和买活军斗？哪怕是榕城府把省沿海所有卫所的力量都聚集在一起，凑个一万多大军，那又如何，买活军有红炮！虽然叫小炮，但打得远，炸得狠，一炮就是几十人的伤亡，光是人多有什么用？

    如此三齐，又有六分仪这样的好东西作为诱饵，恩威并施，那些只有一两艘船的小海盗，或者来投诚，或者改为投奔笼岛郑家父，不一个月，溪县已经完全落了买活军的掌控，现在正在逐步的消化和接——这也就是说，该死的都死得差不多了，活来的人也如老船主一般，在围观吓破了胆，开始准备完全买活军，个合格的活死人了。

    要说老船主为何这样清楚其的路，这便不足为外人了，但连翘说的不错，尽都是反贼，买活军却完全没有遵循这样的路，他们存在的时间很久——已经十三年了；地盘扩张得很慢——到现在不过是一府七县，但治理得非常彻底，人极为富足，他们攻占溪县时，战兵至少有千人以上。

    老船主是亲历者，也是一开始态度就相当立的海贼势力，再加上他投靠买活军较早，扫盲班考试成绩也好，被视为可发展对象，因此才有陪同连翘视察船场的机会，不过二人间的博弈也是在刚刚才分胜负，连翘明白自己几乎已快收服这个老谋算的海耗，距离将他造船专门学校已经不远，她的心颇为愉悦，顺说，“现在的南方，存在的与其说是朝廷，还不如说是朝廷的尸，余温虽然仍在，但统治已经很勉啦。就譬如说榕城府，他们为什么一句话不说——就算想说，你觉得他们能说什么，那个对付得了我们买活军吗？”

    见连翘不语，但表却很轻松，他来不及表白自己没有运送辽饷的野心（买活军肯定不放心把粮船给他们这些新投靠的老海贼），也不去争辩一路上要遇到的危险，而是忍不住就问

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虽然溪县还是关起了城门，但他们并没有胆量城和买活军作战，也没有太多弓箭，买活军也本不走弓箭程里，溪县的抵抗意志在买活军用红小炮轻而易举地轰烂城门之后宣告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