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活 - 第31节

    黄大人很快便登上了车，这车倒是没什么不同的，是这一带行的样式，在泥路上跑着，比官上要少了些许颠簸，但一旦速度提起来依旧算不上舒适。——如今京城都还有人使用车，便是因为速度虽慢，但却要更稳当得多。

    速度倒是真快，从风声听来，比修葺得最好最牢固的官，跑得还要更快几分，不消一刻钟，便见着前方灯火朦胧，许县的城墙隐约可见，城墙前还围了一圈，造着院——显然是新造的，因为用的一样是泥。

    黄大人一开始以为是防御工事，车了才发觉并非如此，此时这院外都有人举着火把，为女童们照明，让她们鱼贯左边的院里，左边的院建筑得较大，而黄大人他们一男丁被带到了右的院里，他这才发现原来这里是一浴池。

    果然快刀都备了，这些私盐贩纷纷取了上的义髻，分开了了一寸来的发，给买活军的人检查着，到底还有人染上了虱，因此全的发都要剃光了，他们也很习惯这些事，嘻嘻哈哈地剃了发，先去了浴室，只留刘老大为小佘和黄大人讲解。

    买活军的习俗，经过一两个月的，衢县人已很了解了，知这完全是于防虫的考虑，小佘二话不说，当便痛快地剃光了全的发。而黄大人便有些冤枉了——他个人十分好洁，原本倒是不用剃的，但虱这东西，是会传染的，两个人只要隔得近了，有时便可见到虱从一人的上奋力地到另一人上去。

    就比如说私盐贩和陆大红，他们发以前自然是洁净的，但几个月走来，各村各店的住着，没有也染上了，那乌篷船上自不必说，黄大人被俘虏之后，一日夜的功夫，发里也有了些小生，因此受到牵累，浑须发都被剃光了，只留眉，又被发了两片硫磺皂——“这几日洗浴都用这个，除虫去，治肤病是最好的！治藓也有用！”

    有藓的却是小佘，他们在上行走的，吃在船上，住在船上，气过重，冬多雨，衣又不能充分晾，藓、足藓很常见，连着那些私盐贩，一个多月奔波来，、、足也都受了不浅的磨损，还有些被虫叮在上，多日未能痊愈的，现在得了所谓‘硫磺皂’的奇，洗浴一番，各自都了舒的表来，还有些多筹，加了两桶、两片硫磺皂，在浑上肆意地冲洗泡沫来，旅途的疲倦全然消散一空，来到休息区用了一碗茶，不其然便都昏昏睡，靠着躺椅打起了呼噜。

    在船上那一夜其实谁都没休息好，黄大人虽也疲倦，但还能掌得住，他对洗浴后的变化相当的满意，原本船上的异味已是消散一空。买活军的人又拿了新衣服来给他们换，私盐贩的衣服是家里人早准备好了，打过招呼寄存在柜上的，黄大人则受到格外的关照，除了衣之外，又拿了一橙红的仙衣给他穿，他不由又翻来翻去研究了很久——这仙衣有一样是很好的，那便是无须汗巾也自然服帖肚，他终于不用抓着了。

    等到盐贩们都收拾好了，买活军的人也来接黄大人，他被安置在新客栈里，买活军倒是十分客气，看来陆大说得不错，他们的确对黄大人是很友好的。

    从澡堂去的时候，黄大人正好也撞见了陆大一行，陆大也剃了光，她后跟着一群小仔似的光女童，有些还在啼哭，场面哄哄的十分吵闹，若是落在不明分教的人，恐怕便要以为买活军要对这些女孩不利了。——但黄大人是有力的人，他不但看到了这些女童有些在啼哭，也看到了她们脸上的血，旅途这样辛苦，但这些孩却要比在衢县码所见要康健了一些，这证明了她们在途的确吃饱了。而且几个瘌痢的孩，藓也抹了药，有重的硫磺味传来。

    买活军对任何事显然都是有准备的，一批新的车又到了门，把女孩们撮了上去，往新的所驶去，陆大来回地在车辆走着，大声地用江西土话和那些女孩们闲聊着，有效地安抚着她们的绪——黄大人其实很想知她都和女童们说了什么，他对于买活军的好奇逐渐企，现在连这样的细节都不愿放过了。

    但第二天陆大红就去临城县了，此后两人久久未曾碰面，直到多年以后，已是同事的陆大红才告诉黄大人，当时她不过是告诉孩们，明早有米饭和咸菜吃而已——黄大人当然可以想得到，那些女童绝大多数，从生来也没痛快吃过咸菜，就更不必说米饭了。

    黄大人看吃早饭

    买活军什么事都很快, 这是黄大人摸索的第一个认识——买活军里，所有人所有事都相当地快，‘快’在这里是一常态, 颟顸愚钝的人在外间实在是过于常见，但在买活军治似乎并不多。

    当夜他睡的新客栈, 便可见到买活军建房是快的，他们拿许县不过两个月, 周围新添的泥屋泥路很多, 黄大人至此对谢六姑的仙术也终于有些将信将疑了, 他原本以为是白莲教常见的招数，但现不得不相信世上或许真有神鬼之事，此女或许真正生来不凡，否则, 该如何解释这泥？这可是前所未有之, 比之前所见的三合土不知要明到了何去。

    再说陆大在一路上教授的知识, 只听气，便知只是冰山一角, 绝非闭门造车能钻研来的, 黄大人能文能武，因此他的好奇心比一般人也要得多，他又想得到买活军的知识课本, 把拼音和算数学完了, 又想去买活军的练兵看看——他对陆大的一功夫也是又惊又疑, 那陆大风日晒, 辨不真实年龄, 但看着最多也就二十许, 能有这样的手, 非得是童功不可，但那时谢六姑才多大？而且买活军有功夫在的吏目绝不算少，他辨认，只要是材大健壮，神傲慢，一看就知是谢六姑手老人的那些买活军，几乎个个都是气十足，哪怕是在朝廷大将的亲兵，这样的格都是少见，会被当心腹来培养！

    在此地，却被随意任用，甚至很多军士从事的是文职……对，买活军手，各个还都能文能武，这是连大帅亲兵都比不了的，那些将军们能把字认囫囵就不错了，哪像是陆大，一个小小的反贼军士，谈吐却很文雅……

    买活军这个传说，远听本不当回事，接近了稍一咂摸，却是神异，很多常理不好解释的地方。黄大人劳累了两三日，这一夜在客栈里倒是得了好眠，客栈的被褥显然是新洗晒的，清洁，透着淡淡的硫磺皂味，不能说香，但这味让人很到安全，至少到床榻上多数是没有臭虫的——这在天的客栈里已经十分难得了，就是京城，也只有那么一两间客栈有这样的条件。

    少了臭虫的困扰，上的发都被剃得光溜溜的，也就没了那时隐时现、若有若无，让人大起疑心的瘙，连日来受了汽的肤洗过了那所谓硫磺皂——又一个从前没接过的新东西——之后，便显得格外的，令人舒适极了。黄大人有心多整理些今日的见闻，但不知不觉合上睛便睡了过去，醒来已是一大早，有人敲门来送，“客人该起了，在我们这用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