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活 -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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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小孙虽已十七岁,但一向弱,到了冬天常发咳嗽,张老丈虽然几次来往临城县,也不敢带着他走,这还是他第一次许县,一路上倒是看什么都觉得新鲜,都想问一问。待走过了许县来那段官,上了泥路——买活军的泥路已经修到了许县附近,留最后一段官,似乎在维持着许县最后的面,此已是许县城关界所在了,城关界之外,这两个月来已是铺了半边泥路,腊月里停工十天,正月初五又要上工,把另一半铺好,很快许县和临城县之间的货运便会更加通畅便捷。

    这是依仗着自己家那数百家丁佃么,还是依仗着在州城大官的兄弟……张老丈也不敢过问得太,这事他最好是沾都不沾,但人在江湖不由己,既然六见召,便只得把家里千万绪的事都给老妻,又自个儿上门给几家往来的商铺都结了帐,留主持祭祖,徐地主是早赶着回去了,他便自己带着早逝的一个年十七岁的小孙,一起赶往临城县过年。

    张老丈叹,“全仗这泥路,否则,在家千日好,门一时难,行路有多难,你没经历过是真的不懂。祖祖送你姑姑来临县发嫁的时候,正赶上雨天,那个官是何等的泥泞难行……”

    谢六要见他,是因为什么缘故呢?是要一步打探张地主的动向吗?两个月前谢六让张老丈‘给买活军带个话’,张老丈事后斟酌再三,虽然修饰了文字,但还是把买活军的意思如实传递给了张地主。不过他们两家虽是族亲,平时往来得却不多,之后便没了后续——买活军说是正月十五上门拜访,可若是张地主有意报效,都两个月了,早该有所表示。

    得城来,孙的话就更多了,许多问题连张老丈都答不上,他不过一个月没来临城县,临县仿佛又多了许多变化,许县那里,十年二十年似乎都是那些屋,都是那些人,临县却仿佛每一日都有新模样,一个月没来,城里又多了两三泥院落,来往行人似乎比之前要更富裕了,面更红,脸上的笑容更多,集市更加闹——还有许多人都穿着那橘的外衣,形制古怪,颜却如此打鲜艳,这染料怕不就要值许多钱!

    张老丈是经历过那段时光的,也因此知华服是多么的不堪损耗,有些浪弟,一衫臭了也不肯洗,只换洗衣,便是因为颜鲜亮的服饰,一旦浆洗了便会黯淡褪,甚至互相染,一件华服从颜鲜亮,到半新不旧,再到被太太们拿去赏人,也不过是五六次浆洗而已——自然了,太太们看不上的成,对人们来说却又是极为面的,这又是另一回事了。

    小孙哪里耐烦听老人讲古呢?虽然张老丈今年也才五十岁,但不论是社会上还是自己的认知,都已觉得自己是老人了,便不其然啰嗦了起来,待到了城门才想起许多规矩,忙忙地代给孙,这才和他登记城,去澡堂里洗浴。——因为许县这里来往客商多了,城门外又新建了两间澡堂,又有许多人有工了,甚至还不够,还要从许县和各村找人来工。

    于张老丈而言,今年这个年自然是过得有兴,但心里也不是没有远忧——倒还好,大家都还在摸着买活军的脉门,凡是不敢往绝了去,但张地主其实已在试探买活军的底线,连着几次试着从临城县走私,被买活军抓来之后,也只是遣使上门歉赔罪,当家人迄今都没有前往临城县拜见谢六,这其实已说明了张地主家的态度。张老丈也不知自己在担心什么,是担心张地主和买活军打通关节,从此包揽和临县的买卖,连汤都不留给大家喝呢,还是在担心张地主怒了买活军,买活军剑指许县,把许县也卷了那异样的漩涡,从此被迫完全新生活去。

个五味杂陈。

    这是给张老丈上了第一节 扫盲班的金娘,她也还记得张老丈,和他聊了几句,又问起许县的价,一走到巷方才各自分路,小孙一路犹自回望金娘,张老丈一掌拍他上,“莫看了,起的什么鬼心思!”

    张老丈和孙神都在那奇装异服的行人上打转,张老丈也罢了,上回来已经吃了一辈的惊,如今再不会有什么东西能让他失态,小孙却没这份城府,扯着张老丈的袖,“祖祖,这颜外间可有卖的?我从未见过这颜呢!这是矿石染的么,还是六的仙布裁的?这衣衫便是过了也不会褪吧!”

    有了泥路,从许县到临城县就用不着过夜了,这几天了腊月,路上车辆行人比以往少,车走得更快,侵晨发,竟是午后不久便遥遥可以望见临县城郭,小孙慨,“这么快!”

    这是小孙第一次到澡堂洗浴,张老丈不免照拂,好在孙虽病弱却很机灵,并没闹什么笑话,只是四张望着瞧新鲜,在澡堂里几乎就要引来了旁的旅人认契弟,还是张老丈慌忙喝退了,方才没有酿。不过倒有个意外之喜——小孙洗了澡,或许是过来了,反而止住了咳嗽。张老丈怕他理发后着凉,又买了一给他上,倒觉得比往日要和得多了。

    把孙吓住了,这才和他一起走到徐

    张老丈立眉,“比你小那又如何?她是你祖祖的先生,虽比你小,但却已工了,哪和你似的,还在家读书,帮不上叔伯的忙!”

    染会褪,这似乎是天经地义的理,但这理在买活军上又一次失效了,这样的衣衫如果会褪,这些行人必定便会珍藏到大年初一或是初三城赶庙会走亲戚时穿,把最鲜亮的一次留给重要场合,正是因为已实验过了了依旧如新,方才有人赶着在腊月里就穿起来,张老丈和小孙都是明白其理的,这女娘——张老丈眯看了一会,忽然认来,“是金先生啊!”

    小孙忙为自己辩白,“祖祖,她……我瞧着她比我小,却还叫我小弟!”似乎很不服的样

    二人在车闲来无事,张老丈叫小孙算学题给他听,他这个小孙人很伶俐,张老丈带回家的教材,他半个月就都学完了,因没有后续的,只能一再重看,此时甚么应用题都难不倒他。算学题,又趴在窗边读那些标注了拼音的公告,“安全生产几大要,在山石落地方要注意防落石……”

    自从上了泥路,小孙睛滴溜溜地便没有停过,扒在车窗边上看着窗外的闹,张老丈也由得他去,只是咳嗽了一声,“别伸去,了冷风又要咳嗽!”

    他旁有个女娘正捧着书来,恰好听了这话,不由就是笑了,“这附近哪有矿石能染这样的颜!这小弟倒聪明的,确实过了也不褪,否则年节还没到,这些‘服妖’小哪舍得现在就穿呢?”

    再往前数十年,当天还未大的时候,又是另一派景象,那时从北面京城到南方富贵膏粱之地,民风自由放,礼教松弛民成风,多兴服妖之举,别说商贾人家,就是平民百姓也不再遵守服饰规则的限制,男人服女装,服妖衣——形制、颜都远超自己份的衣饰,在所多见,就连县城也不脱这般风俗。风气所在,哪怕家米粮所剩无几,也要倾其所有追求行,一家当大半都在上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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