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度合音的距离 - 第 10 章 徐以玄

    徐以玄这个名字，世界上应该没有人会叫了。

    除了方以律。

    对徐以玄的第一印象不是外表，而是现在班级名册上的印刷字。不知排序的原则是什么，两人的名字靠得很近。徐以玄、方以律，有以「以」为轴心旋转对称的觉，彷彿照镜般，不是字型还是比划都很类似。

    以律喜规整的事，像是对仗的文字或对位的旋律。他很好奇，这位名叫「徐以玄」的同学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于是在朝会名时，他特别注意听，一喊到名字就立刻抬张望。

    当时的徐以玄是稚而青涩的，矮小微的型还没，尚未成熟的心都跟扯不上关係，看起来像个孩。个觉有孤僻，时常一个人低着坐在角落，不会主动找人搭话，但如果跟他攀谈的话，就能发现他其实很好聊，有着天行空的想像力。

    在那个年纪，相还不是同儕间决定胜负的筹码，更何况是男校。平凡无奇的徐以玄，是方以律在新的班级，第一个记住的人。

    放学回家的途，两人不仅搭同一路公车、还在同一站车，以律对于过多的巧合到新奇，于是连续几天，他都站在相隔几步的距离，偷偷观察着徐以玄。

    对方总是带着耳机，一上车就闭上假寐，平衡好像很好，无论车厢怎么摇晃都能稳稳地握着拉环，也不知有没有真的睡着，总会在到站的同时睁开睛，从容地车。

    虽然曾经想过尾随他回家，但自己也觉得这有太超过了而作罢。

    大约过了一个星期，某天以律刷卡车后，看见徐以玄站在一旁，似乎是在等他。

    「嘛一直看我？」

    「呃，抱歉！那个??我是跟你同班的??」

    「我知，方以律对吧？」

    「嗯。」

    「那你嘛一直看我？」

    「没有、那个??我很抱歉。」

    徐以玄看着以律，沉默了几秒，忽然噗哧一笑：「嘛这么张，我又没有不。」他指着对街的招牌问：「你要去便利商店吗？」

    两人边走边聊，意外发现彼此喜好很接近，看过一样的动漫，喜同样的日本乐团，最近甚至着迷于同一款游戏。

    隔天早上，以律推开门踏教室的同时，坐在座位上看书的徐以玄闻声抬，朝以律轻轻挑眉，以律微微扬起嘴角说了声早，走到自己的座位，发现桌上放了一本杂志，封面是昨天聊到的乐团。

    那一早的对视，像是认证了两人之间的友谊，不知不觉，放学后他们会不约而同等对方一起回家，各自上学时，如果在途偶遇也会自然而然同行。两人总有聊不完的话题，从喜好延伸到家状况与价值观，分享彼此的烦恼，理解彼此的困惑。

    在学校反而不会总是腻在一起，男孩们不搞那女孩气的亲密小团，上课有各自习惯凑队分组报告的同学，课也有各自常约打球的伙伴。

    对以律来说，朋友不是什么难事，只要足够开朗外向、适当地应和、一些和大家差不多的事，偶尔在不伤和气的状况说说自己的想法，就能跟大分的人相洽。

    但该怎么说呢？从小到大，他常常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遗落在所的世界之外。

    还记得小学四年级那次，他的班级在大队接力比赛夺得冠军，所有人欣喜若狂，他和同学们抱在一起又哭又笑，但另一个自己——也许是掌灵魂心的那个分——正安静地站在一旁，毫无反应的看着这一切。

    世界彷彿被消音了，所有受都很疏离。

    以律不是没有绪，漫画看到揪心的剧会泪，听到喜的音乐会兴奋到全发，但他不太理解人与人之间的是怎么回事，不懂为什么毕业典礼上大家会哭得稀里哗啦，也不懂为什么我跟你好就不能跟他好，谁跟谁走得很近就会有人失落生气。

    他没有心的朋友。小时候的他以为，朋友就像上学和写功课，是一件必须的事，是一件乖乖照就能让父母放心的事。

    认识徐以玄之后，他发现自己什么事都想告诉对方，跟父母吵架了，养在房间的多开了，看书时被锋利的纸刮伤指尖了??。同样的，他也想了解这个人的一切，很会画漫画，习惯用小指睛，房间很但很惜品，兴奋时讲话语速会加快。

    犹如在蒐集卡牌般，得知一件关于徐以玄的小秘密，以律就会到得意，最好是从未在他人面前表现来的习惯或，越稀有的越珍贵。

    为了照顾还在唸小学的妹妹，徐以玄假日几乎无法擅自外，于是以律三不五时就上门拜访，也没嘛，有时一起唸书，有时一起打游戏，饿了就拿餐桌上留的钱去买便当，累了就躺在床上小睡半晌。

    徐以玄房间有张双人床。原本以律对于能拥有宽敞的私人空间到很羡慕，但自从知徐以玄家里的况后，他心產生一罪恶，觉得自己生活在和平的家还不知足实在过分。

    他没见过徐以玄的父亲，倒是对他妈妈印象刻。开学一个月后，学校依惯例举办家会，徐妈妈一到场就引了全班的目光。

    她踩着跟鞋，穿及膝的米白雪纺洋装，外罩着一件短版仔外，拎了一个看起来装不了什么东西的小手提包，站在一群穿居家服或装的大叔大婶之，这年轻又朝气十足的打扮，看起来就像从杂志走来的模特儿一样耀。如波浪般的棕褐发披在后，完整緻的妆容底，是对自己的外貌充满自信的微笑。

    正当男同学们窃窃私语，讨论着她到底是谁的家时，徐妈妈在吵闹的教室轻轻喊了答案。

    所有人转看向徐以玄，被惊讶与好奇的光包围的主角却低着假装没听见。或许是害羞，或许是觉得丢脸，他的睛死死盯着课本，用力而专注，简直要把纸张看穿。

    见儿没有反应，徐妈妈走了过来，拍拍徐以玄的肩，气就跟在家一样稀松平常地问：「叫你你嘛不回话啦？」

    「我没听到。」徐以玄这才抬，一脸尷尬地说。

    他觉的全班的视线都黏在自己上，又又很不舒服，让人很想摆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