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传来如释重负的轻柔声音。
“现在可以睡了。”
攒满的力气，仿佛被一句话轻轻戳破。林慎重新闭上
睛，在久违的轻松之
，慢慢沉
安宁的梦乡。
将林慎
托给二人照
后，李明夷折回药房，这才有空向裴回打听起一路的见闻。
“这段时日黄河
，船夫说什么也不愿意拉人。好在路上没有遭遇燕兵，我便租了条小舟，自己划过去。没成想半途船被一个大浪打翻，好险被冲上了岸滩，被人救起。”
回忆起一路的波折，裴回脸上唯有庆幸。他拧了把衣裳上的泥，迟迟地
舒一
气：“所幸那位谢质库正在城，我把李郎你托的信
给他，他便
上答应开库取冰了。”
说到这里，他想起什么一般，又从怀取
之前被托的玉佩，向前递去。
“谢质库没有收钱，还托我转告李郎——小小冰库，愿酬驱狼逐寇之恩。”
李明夷了然。
为商之人，最明利害。
若无双都光复，谢氏质库只怕还在燕人手，别说冰库，只怕
家
命都堪忧。买卖公平，有恩必还，这就是谢敬池能在几番风雨之后屹立不倒的原因。
他没有接
玉佩，反而将目光转向那张狼狈的面庞。
对方上
着的还是去时那布衣，连脸都没来得及
，混着泥渣的雨从双颊不断
落，衬得一双睛更加明亮、
净。
被这样看着，对方明显有些羞赧：“我这泥里
的，叫郎君笑话了。”
李明夷却合上他的手，
一颔首，神
无比郑重：“还未多谢阁赴险救人。”
裴回赶忙推辞：“郎君是裴氏的恩人，某岂能……”
“诊金已经付过了。”
李明夷径直打断他的话。
冷峻的眉，却有微微笑意。
“小小玉佩，愿酬舍命相救之恩。”
裴回微微一愣，便听一旁的阿去
嘴
：“你快收吧，咱们这位李郎，可最会‘斤斤计较’了。”
只可惜——是计不计。
他腹诽一句，接着环顾一周，看着正整理行装的生徒们，
疑惑的神：“对了，他们……”
生徒之，稍有年者的，主动答：“我等是来和李郎
学外科的。”
裴回帮忙解释：“那位谢郎，原来就是谢质库的亲侄。刚巧那日他也在府上，也是他将此事呈告官医署，他们才赶来帮忙的。”
“官医署，暂无擅外科之师。所以博士令有志者随谢师兄前来邺城，求学手术技艺。”
说话的，还是那位年资最的生徒。他停手活计，十分有礼有节地替自己的恩师行了一揖：“裴公相信，以李郎之气量，是不会吝惜于传师授业的。”
这话说得很客，分量却绝不止三言两语之轻。
实际上，这个时代的医学教育早已分化大类学科，外科并非李明夷这个穿越者的专利。远的不说，他们的祖师爷王焘就以通晓全科闻名，而他门的弟
，更不乏在各个领域大放异彩者。
为博士的裴之远却大胆选择了将门生托付给他指导，用心不可谓不良苦。
在如此关键的时刻手相援，也刚好解了李明夷此前的人员困扰。
由陈留官医署输送学生，在邺城医署行专科培养。和此前提的教学医院联合
模式，竟就在这样的一个偶然的机遇自然而然地开展起来了。
李明夷便将生徒们分为几班，
照往日战地监护室的值班模式，
让他们跟随自己监护室。不当值的时候，则由阿去领着熟悉手术
械。
人员一定，医署迅速而有序地重新运作起来。
“病人的
峰开始降了。”
三天后的傍晚，李明夷向医署的众人宣布了这个令人振奋的消息。
初来不久的生徒们，皆是不敢相信的惊喜。
——看似不可治愈的，竟就这样被一
最朴素的治疗手段化解了。
李明夷的脸上却远无那份激动。
人之，还有太多手术刀无法
及的领域。是那个古老的学科，再一次向他借手，合力将生命拉回。
正打算说些什么，视野忽而涌一
暌违的明亮。
不知是谁喊了句：“看呐。”
李明夷转眸望去。
天边相接的云层，正被晚风
拂，逐渐一线橘红的霞光。笔直照在大地上的光芒，慢慢地扩散开，驱散了空气的
霾与寒冷，将远方照亮。
他也便松
绷的双肩，举目迎向照耀的斜晖。
“嗯，雨停了。”
着，着火了——！
雨过天晴，
光重新照医署打开的大门。在温得到控制以后，林慎也被挪到了外间的病人房。
曾也算半个大师兄的人，如今只得老老实实躺在病床上。一
为手术剃去的发，已了短短一茬，林慎就这样
着个青
的
，无可奈何地被求知
旺盛的后辈来回围观。
而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脑袋上那一圈针整齐的伤。
“
的。”惊奇的声音，在拥挤的床前回
。年轻的生徒们争先探，在被允许的范围
亲手碰这块没有颅骨的。
以手术的方式去除骨，而不令患者死亡，这超前的治疗方式，对于这个时代的医学生而言，无疑是崭新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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