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宜州归京的路上，每日投宿驿站，第二天重新上路时，永乐公主的仪仗都会再减少一
分，等走完三分之一的路程时，除了公主车驾格外华贵，一望而知非常人可用之外，这支车队看上去和公主已经没有半
关系了。
连竹
这么谨慎又沉得住气的人，都禁不住忧心忡忡地劝说景涟：“公主未免
之过急了，撤
全幅仪仗，这样行路固然迅速，却容易让人误会。”
景涟明白竹的言之意。
她当年嫁李桓，随李桓离京。天
她，不愿听到公主三嫁的
言，所以刻意加大赏赐，又准景涟使用太妃规格的仪仗，排场何其盛大，一时间言风向陡转，都在
叹艳羡天对永乐公主的。
她浩浩
嫁离京，而今突然归京，没有仪仗、低调来去，落在旁人
，说不定便要疑心永乐公主失了圣心。
景涟摇
：“这些猜测言，是最不必要放在心上的，父皇疼我，言便不攻自破。”
后半句不太吉利，她没说
来——若是天对她的眷变淡，排场铺的再大，迟早也会被人看来。
景涟如此着急归京，原因其实只有一个。
——她不知梦境是发生在多久之后。
梦里的她与如今相比，神态气质虽然更加沉着稳重，容貌却分毫未改。天潢贵胄保养
细，妆容盛丽，短短几年
很难看得容貌变化，景涟
本无法判断梦境发生的时间。
父皇
秋正盛，可朝局争斗历来变幻无常，倘若梦境发生在现实的十年八年之后也就罢了，倘若就在这一两年间，景涟真是哭都找不到地方哭。
一整个五月，她坐在宜安城国公府里，反复思忖斟酌，考虑自己一步该如何应变。一个公主能
的事太少，能够摆上台面的筹码近乎于零。
她唯一的依傍，就是梦境里
的细枝末节，以及天对她凌驾于诸皇皇女之上的。
她的筹码太少，所以她必须抓
时间。
但这些话不宜宣之于
，更不能对竹她们说。景涟随意敷衍几句，安抚住竹，揭开车帘望向官两侧田地里的庄稼。
这时麦田正转作金黄，一望无际，很是好看。景涟看得新奇，叫来车外一个侍卫，命他拿些钱去买几枝麦回来。
田地里稍远的地方，隐约可见几个移动的黑，是农人在劳作。侍卫动作很快，
跑过去，不多时折回来，这些农人也真是实诚，侍卫抓了一小块银角，农人们抱了一大捆麦给他。
兰挑了两支最大最饱满的呈给景涟。
景涟的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她玩了一会，很快没了兴趣，兰正要将麦穗拿去，景涟忽然心一动，叫住兰：“这些麦
得怎么样？”
兰一懵，讷讷：“
婢六岁就在公主
边侍奉，不学这些啊。”
竹反应要快一，招手叫来
房
女，那女虽然不明白公主为什么突然开始关心庄稼，仍然答：“麦穗饱满，颜
金黄，势很好。”
景涟于是吩咐：“方才买的那捆麦还在吗？你去挑拣最好的，妥善收起来，从今日起每经过一个州县，都去问当地农人买些庄稼，挑最好的收起来，待回京献给父皇。”
她着急回京，匆忙准备了一些宜州当地特产，又加上三年来收集到的珍奇之
。但天坐拥四海，有什么珍宝没见过？要想
他的，只能另辟蹊径。
常言江山社稷江山社稷，社稷的‘稷’指的便是粮
稼穑。帝王尚且要亲耕劝桑农，献上庄稼绝不会有半分错
。
景涟如此吩咐去，随行侍从自然不敢疏忽，等到车驾行至京郊时，已经专门辟了一辆车来放置沿路收集的庄稼。每一地的庄稼都被心挑选几枝，放在一个分成数格的大木匣里。
当晚景涟令，就近在京郊县投宿，次日一早城。
此时已近七月，昼夜短，次日景涟醒来，天光大亮之际，侍从来报，城门已开。
景涟不不慢地起，梳妆更衣，驿站外永乐公主仪仗已经重新备好，只等公主登车。
“再等等。”景涟从窗望去，注视着驿站外隐约招展的青幡。
“等？”兰疑惑。
景涟
角微扬，
笑：“等人来接我们。”
前一日公主府侍从飞京，已经得到她今日归京的消息，必然会派人来迎接她。
来人地位
低，直接象征天对她的看重程度。
离京三年，即使景涟时常写信回京，年节献礼请安奏折一个不落，但远在他乡与近在旁终究不同。
景涟认真盘算过，她可以用的筹码不多。
父皇对她的看重，无疑是她最大的依仗。
景涟很想知，父皇派来迎接她的人是谁。
她的表面却丝毫不显，角衔笑神态自若，不半分焦急好奇之。但很快，那自若的笑容僵在了角，因为侍从匆匆而来：“公主，秦王殿奉圣命前来，正在驿站外等候。”
秦王。
是秦王。
梦境那只钳住她颏的手不断用力，扭曲而狰狞的可怖面孔再度徐徐自景涟记忆
升起。
刹那间景涟面骤变，血从她
艳绯红的颊边迅速褪去，以至于一张俏脸变得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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