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劫 - 第101章

    “此，城东八里，府库别院。赵德全搜刮的民脂民膏，除准备上贡的那批，其余细珍玩、分备用军械皆藏于此地，由他的心腹家丁及少量衙役看守，人数不过百，但位置隐蔽，易守难攻。”

    “此，城北二十里，驿站及场。云州府与外界通讯、官调之所。守备最弱，仅驿卒及夫数十人。”

    她每一，便清晰守备况、重要与弱，如数家珍。

    陈拓和几位助手听得连连，异彩连连，这些报他们并非全然不知，但沈今生条理如此分明，重如此突，弱如此清晰，仿佛一把锋利的快刀，准地剖开了云州府的肌理。

    “劫船消息散后，赵德全必如惊弓之鸟。”沈今生指尖在府城位置重重一，“为求自保，他第一反应便是收缩兵力拱卫府城。城西官仓、城南卫所、城东别院、城北驿站场，这些外围据，对他而言便成了累赘。他定会令，调这些地方的守军锐，回防府城，尤其是官仓和卫所的兵力，他必调无疑。”

    “妙！”老黑的副手忍不住赞，“他这一调，正是给我们机会！”

    “不错。”沈今生的目光锐利起来，“我军要的，便是‘因势利导，趁虚而’。”

    “其一，”她指向官仓，“此地守军被调后，必然空虚。我军派一支两百人锐小队，携带引火之，无需攻，趁夜潜，目标明确——焚其粮秣，大火一起，烟冲天，不仅摧毁其重要储备，更能让府城的赵德全亲看到后院起火，加剧其恐慌，同时牵制其分救火兵力。”

    “其二，”指尖移向烽火台卫所，“此守军若被调走大，剩余者必然人心惶惶。派一支百人小队，乔装民或溃兵，接近卫所，制造混，同时以火箭攻其烽火台。若能燃烽火台，则可向四方传递虚假警讯，扰周边州县判断，使其不敢轻易驰援云州府；若不能燃，攻摧毁亦可，断绝其通讯节。”

    “其三，”沈今生看向城东别院，“此地虽隐蔽，但守备最弱。赵德全仓促调兵，此地未必会被优先加。派一支小队，人数不必多，五十足矣，由熟悉地形者带领，务必一击即。目标——夺取其库藏珍宝细，此乃赵德全私产，亦是其命之一。得手后迅速撤离，将所得分散于附近贫民，并宣扬乃赤焰军替天行，取贪官之财还于百姓。此举既可补充我军急需钱粮，更能收拢民心，打击官府威信。”

    “其四，”最后指向城北驿站场，“此地亦是赵德全最易忽视之。派一支百人骑兵小队，突袭，首要目标——夺取官，次要目标——焚毁驿站，痪其通讯。若能夺取足够匹，对我军后续机动大有裨益。”

    沈今生一气说完，环视众人：“此四路击，务必同时发动，或在极短时间相继发动，令赵德全首尾难顾，时间，就选在疤狼成功劫船、消息传开、赵德全惊慌失措调外围兵力回防府城之后，我军主力佯攻府城姿态之时，当他焦烂额忙于救火、救烽燧、救私库、救匹时，其府城防御看似增，实则因分兵各救急而空虚混，军心涣散。”

    “此时……”

    “将军亲率赤焰军主力，猛攻其防御最薄弱、或军心最动之城门，破城，只在旦夕之间。”

    “好！好一个四面开，心突破！沈兄弟，你他娘的真是诸葛再世，这仗打得痛快！就这么办！”陈拓霍然起，指着舆图，声音洪亮地达一连串命令：

    “老黑副手，你带人立刻详查这四据的最新布防、换岗时间、路径，务必确，人手调，沈参赞说的来。”

    “李铁锤，你带工匠营，全力赶制火油罐、火箭、攀城索钩，攻城械也给老备足了！”

    “张老蔫，你手斥候营，全撒去，盯死府城四门动向，赵德全调哪里的兵，调多少，给老摸得一清二楚，飞鸽传书，一刻不能耽误！”

    “老王，后勤粮秣、药品，给老备足，此战，只许胜，不许败！”

    陈拓布置完毕，转向沈今生，是毫不掩饰的激赏和倚重：“沈兄弟，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非你莫属，这四路奇兵的人选、行动路线、联络方式、得手后的撤退路线，以及最终主力攻城的时机选择、突破选定，都需你与各将细细推演，拿万全之策，你肩伤未愈，坐镇军即可，这指挥调度之权，我陈拓今日就托于你！”

    他解腰间一枚赤铜打造的火焰令牌，郑重地递给沈今生：“见此令如见我，各将，皆听沈参赞号令。”

    令牌手沉甸，带着陈拓掌心的温度，沈今生抬眸迎上陈拓信任的目光，以及周围将领们或钦佩、或审视、或期待的神，抱拳沉声：“承蒙将军信重，沈今生必竭尽全力，不负所托。”

    接来的日，黑云岭大营练的号声日夜不息，工匠营炉火熊熊，叮当声不绝于耳，一队队锐士兵被秘密挑选来，由沈今生亲自或委派将领行针对的特训：潜、纵火、攀爬、骑战、伪装……每一项都力求准效。

    沈今生几乎住在了主寨偏厅。

    舆图被放大数倍，钉在木板上。

    沙盘之上，代表敌我的小旗被不断移动，模拟着攻防态势。

    她与各将领反复推演，细化每一个步骤，预设各突发状况及应对方案，声音不，却条理清晰，逻辑严密，往往能一针见血指计划的疏漏，并提更优解。

    将领们从最初的些许疑虑，到后来的心悦诚服，看向这位新任参赞的目光已满是敬畏。

    萧宁并未参与心军议，她被安排在后勤，协助清粮草、照顾伤员，得一丝不苟，温婉沉静的模样很快赢得了营妇孺的好，然而，那双低垂的桃却从未停止过观察。

    她注意到，每当沈今生在主寨与将领们议事至夜，拖着疲惫伤躯返回营帐时，总有一影，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那人材瘦削，穿着普通士兵的号衣，帽檐压得很低，行动间悄无声息。

    是陈拓的亲卫？还是……别的什么？

    萧宁不动声，只是在沈今生回帐后，更加留意周遭动静。一次夜，她借去取伤药，悄然绕到帐后，果然瞥见那瘦削影隐在不远的树影，面朝主帐方向，似乎在侧耳倾听着什么。

    月光短暂地掠过他的侧脸——并非熟悉面孔。

    一寒意悄然爬上脊背，她佯装未觉，取了药便回帐。

    帐，沈今生已靠在木榻上闭目养神，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倦意，她将药膏放在矮几上，动作轻柔地替沈今生着绷的太。

    “怎么了？”沈今生没有睁，却锐地捕捉到她气息的细微变化。

    “没什么，”萧宁的声音放得极轻，“只是觉得……这黑云岭，也并非铁板一块。陈将军帐，似乎有人对你格外关心。”

    沈今生的睫颤动了一，缓缓睁开，眸底一片清明：“是那个总跟着我的影？”

    “你早发现了？”